良久, 传出凄清之声:
“谢家兄长, 我若知道是你,断然是不会有今日之见的。你我, 最应当避嫌。何况, 还是如今这般, 骗我见面,还瞒着我夫君,岂非不义不忠?”
谢缜微微皱眉,轻扣茶盏的手指也顿住了。
季玄裳继续道:“谢家兄长, 你我过去虽有婚约, 但如今我已是钟家妇,你就忘了我吧!”
婚约?什, 什么婚约?
姜似练瞪圆了眼睛,手中的果子都放下了。
谢缜颇为头疼的瞧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可这小丫头仍然是一副好奇心起、幸灾乐祸的损样儿。
谢缜正色道:“钟夫人, 你误会了。我来见你, 钟大人是知情的。我此行也并无他意, 季兄临终前, 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季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既然知道你久病不愈, 怎能不来探望?”
季玄裳低声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谢大哥见谅。”
“钟夫人,我已知道,你因心病,才不肯进食。但钟大人也说了,内院看守严密,必不会有外男擅入。实在不必疑神疑鬼,作践自己。”
季玄裳问:“家丑不外传。这桩事……谢家兄长是如何知道的?是我夫君告知的吗?”
谢缜并未答话,依旧用言语劝慰她。
季玄裳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自然也情愿没有。可万一是有呢?我已经不清白了,怎么配做钟家的主妇?这样脏污的名声,怎么还配做凤麟的妻子?又怎么配做晨儿的母亲?”
谢缜被气的差点噎住!心里再三念着季大哥的好,忍气缓和道:“钟夫人,你既然一心一意为钟家、夫君和孩儿着想,更该好好保重自己。若是没有一个合宜的主妇,钟家大小事宜,谁来主持?你与钟兄伉俪情深,如今你生病,他日日忧心。还有晨儿,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这小小的孩子又该去依靠谁?”
季玄裳郑重的反驳:“我就不该苟且贪生!全是因为我贪恋尘世,才没有即刻一死,保全我的清白名声!若是钟家有我这样污名的主妇,怎么能在世家之中抬起头来?夫君因我不洁,也会受人耻笑。还有晨儿,有我这种不贞洁的母亲,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我……我就该即刻去死,才能保得住这一家!”
她厉声之下,竟趴在床边呕出一口干血来!
谢缜这劝了半天,没把人劝好,反而恨不得立刻就死了才好。
两人从钟府告辞,灰头土脸,谢缜没心思骑马,姜似练跟在他身后,慢慢踱步,陪他走着。
姜似练:“死心了吗?”
谢缜僵着脸,不言语。
姜似练:“我都和你说了,她已经被人教坏了,心又硬又歪,你说破喉咙,她也不会听你的。”
谢缜瞳色淬了冰雪:“季家祖父母都是明理之人,视她如珠如宝,不会教她这些。我还记得七八年前,季大哥和她一起回到山阴,那时她还没及笄,也时常随我们一起出去踏青游玩,开朗爽利,哪是如今这幅模样?”
姜似练叹道:“这背后的人,可真够厉害啊。短短一年多,就把一个活泼善良的小姑娘,改造成了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愚人。”
“短短一年多?”
这荼毒季玄裳的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兄长,小妹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姜似练突然道。
“什么问题?你也扭扭捏捏起来?”谢缜猛然醒悟,轻呵一声,“别问!”
姜似练已经开口了:“你和钟夫人,以前真的有婚约吗?那后来为什么又没有在一起?是因为她嫁给了钟大人吗?所以……兄长,你是被人嫌弃了吗?”
谢缜揉了揉眉心,看着她一脸的小兴奋,哭笑不得:“并无什么婚约。只是当年季家祖母拿我们打趣,说了一句玩笑话,并没有说定。我和她都没有当真过。”
“哦。”姜似练若有所思,“所以,后来钟夫人毫不犹豫的看上了钟大人,干脆利落的嫁了。如今人家的娃娃都能给母亲送参汤了,兄长还是对人家恋恋不忘……”
谢缜瞧这小姑娘是非要拿他打趣不可了,突然站住,正色看向她。
姜似练见他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连忙换了口风:“兄长重义,既受季家大哥临终之托,当然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谢缜突一抬手,姜似练下意识的一退。他却只是将大手轻轻搁在她头顶上,逗弄小猫一样轻而又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谢缜眼睛落在对面万合楼的招牌上,朗朗一笑,眉目弯起的瞬间,尽显阔达:
“吃烤乳鸽吗?”
姜似练:…… ……
片刻后,姜似练摘了帷幕面纱,坐在隔间里,含含混混的边吃边埋怨:“兄长方才怎能这样逗我?你真是太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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