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比你大几岁,你我理当是平辈相交。我在马帮时候,人叫我小谢,谢默,姓谢的,谢师傅。在西夏时人家叫我谢少君,谢客官。以上你都可以叫,或者就叫我的名字。”他垂下头,喟道:“我也有六年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了……可能现下人家叫了,我都不懂答应了。”
白群珊微微一笑,道:“那我叫个试试——之岿,谢之岿。”
谢默应道:“嗳!”两人相视而笑。
白群珊道:“楼……之岿,洛阳那一战,我始终不信是你输了,你的刀法已是当世前三,那个欺世盗名的柳金郎,怎可能赢得了你?”
谢默说:“我确是输了,不过另有内情。往事已矣,我也不愿去想了。”口中说是“不愿去想”,他背过身,踱出几步,显见得忆起旧事,心中仍难抑激荡。
半晌,他回过头来,淡淡道:“我远在塞外,也偶尔听到百尺楼的声名。楼中这几年不知怎样?灵卓还在吗?阮先生和轩辕二娘都好吗?”说到故人,他面上露出柔和笑意,“还有小索子,那时整天要么缠着人陪他拆招,要么逼人欣赏他的歪诗,也不知这几年哪样有点长进。”
白群珊的脸色却黯淡下来,“声名倒是更煊赫了些,只是……百尺楼早不是老楼主和你在时的样子了。咱当年那一拨老人都不在了。灵卓走了,阮先生跟二娘不告而别。小索子他……死了。”
谢默失声道:“死了?是怎么……”他想说“怎么死的”,又意识到江湖中人,英年而逝,自然是毙命刀剑之下,又改口问:“是死在哪里?”
白群珊道:“四年前,在蜀中,峨眉山。那里第五楼的人把他收殓了,就葬在山下。”
谢默垂下头。他忽然很想喝一杯酒。那种很烈的草原上的奶酒,喝到嘴里,烫得像血。
他向四周望一望,此处是片无主坟地。那些无亲无友的鳏寡孤独死去,或流民乞丐倒毙路上,便由里长与甲长募具薄棺,拉到此处草草掩埋。
月光如牛乳一般,均匀洒在每个坟头上。那墓中人也曾是某对父母的娇儿,提携捧负,畏其不寿。如今俱成土中寂寞枯骨,无人忆念,也无人为之一哭。
等他死了——很可能为时不远矣——会有一块墓碑,立在谢家的坟地的,镌着谢柔婴的名字。
度岁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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