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垂下目光,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带着自己两个孩子,回西偏房睡觉去了。
重九过后,金菊更盛放嚣张,山阴又是家家赏菊之地,行走在路上,都觉得城中弥漫着一股菊花的雅香。
这日,姜似练正在院中绣几针荷包,朱朱气喘吁吁的带回消息。前几日许灵客夜半潜入城内一家富户家的库房偷盗,不慎引起了大火,被当场抓获。
因为罪证确凿,又有左邻右舍作证,许灵客沾染赌瘾日久,常常赌钱耍玩,连家也不顾。这次,必定是又赌输了钱,又不知从哪里知道,这商户人家新运回来一批绸缎,家里又在办喜事,管理松散,才钻空子进去偷盗。
案子审的极快,判为流放。
朱朱说到,许灵客的二女儿极是孝顺,要去求情,却被二女婿童欣给拦住。当着众人的面问她,究竟还要不要这个家,要不要三个孩子。
那二女儿哭了一场,也没有法子,被童欣抱回家去了。
至于大儿子林伯逐,家里孩子媳妇都病了,走不开身,根本连面都没露,打发一个邻居大娘,给许灵客收拾了一个包袱和两吊钱送来,便算完了。
姜似练听完,倒觉得在意料之中:“那许姑母沾上赌钱恶习,儿女孙女全都不顾,连娘家也敢陷害,早无人性。犯下大错,是迟早的事。”
绵绵也道:“依我看,她家那大儿子还知道送些山果去多谢许公子的救女之恩,还不算太坏。没准儿,离了这恶毒妇人,一家人还能过上好日子了。姑娘,并非是我心狠,叫人家不顾亲娘,她这样闹腾下去,迟早会害得人家破人亡。”
姜似练唇角含笑,但眼中却有两分含而不露的威严,一时也瞧不出,究竟是笑了还是没笑。
“她不止害己,还要害人,那就怪不得别人要未雨绸缪,先出手了。”
绵绵恍然大悟:“姑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巧合?若说最该防着她的,就是那位了。”
朱朱迷迷糊糊,挠挠头:“你和姑娘又说什么呀?算了,今晚吃什么呀姑娘?我们巷子口,新来了一个卖春芽饽饽的,做的可好吃了,我去买一点给姑娘尝尝吧!”
隔了几日,姜似练出去买绣线,顺手便买了几个朱朱说的春芽饽饽,带到医馆去。
医馆的管事不认得姜似练,听侍女说她是山阴候府的表姑娘,便殷勤带到内厅等候。才不到半盏茶功夫,许生白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这些日子,医馆事忙,又出了许家姑母的事,姜似练与他见的少了。
这一次见他,总觉得眸中郁郁,不似从前那般清朗。
姜似练心中踌躇,却仍是不由自主的问出口:“我见公子眉间悒郁,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许生白道:“姑母出事之后,我见到祖母身边的嬷嬷,给了童欣一大笔银子。童欣你知道吗?就是姑母的二女婿。”
许生白正直,却不天真,既然见到他二人私下见面,便不难猜出,许家姑母出事,其中必定有他祖母的推波助澜。
姜似练却想得更深。许家祖母何等谨慎之人,怎么就会“不小心”恰好叫许生白给瞧见了?
只怕是许老夫人刻意敲打这个孙子。
许家姑母就像一个毒瘤,随时都想黏在许家和金平堂上,将偌大基业轻易拖垮。
从前许老夫人顾念她幼时之情,还能暂时容忍。
到如今,许灵客沾染赌瘾,变本加厉,许老夫人已经年迈,不知还能镇守金平堂几时。而许生白又过于纯良,即便有些手段,也难保他不会心软。
她便以雷霆手段,彻底拔除了这颗毒瘤。
许生白道:“我知道姑母不好,可她毕竟是父亲唯一的妹妹,我不忍心看着她去偏远之地受苦,托人追上去,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三妹妹,我是不是做的不对?其实,我心里明白,她不是好人,但天生血脉,也难断绝。”
姜似练心道:倘若是我,不止不会救济她,且睚眦必报,不会让她过的这么逍遥快活。
血脉又如何?至亲不都是仗着,无法割舍的血脉,才把彼此作成了至仇吗?
床帐垂落,流苏散了一地,谢缜掀开帘子,锦被簇拥着的,睡的沉沉的。谢缜伸手贴在她额头上,还有些许薄汗。
自然,还是活生生的。
谢缜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他拍了拍姜似练的头,对方毫无反应,连沉缓的呼吸声都没有丝毫变化。
谢缜又喊了她几声,听她呢呢喃喃的问,朱朱儿,早上吃什么。
谢缜可气了,一伸手,把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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