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课还没结束，我就收到了Lita的短信。

    “医生说，妈妈不行了，建议我们拔掉她的氧气罩。你会来吗？”

    我问她：“你通知Nina了吗

    “通知了，她不要来。”

    我给孩子们逐个打电话。

    Lita又发来一条短信：“你来吗？”

    我回：“马上到。”

    ·009·

    在拔掉氧气罩之前，桑德拉的心跳只有不到30BPM(30次/分钟)，正常成年人的心率是60～100次/分钟。

    桑德拉的家人都守在病床四周，Lita说，要给桑德拉放一首她喜欢的歌。大家开始讨论，桑德拉都喜欢什么音乐。

    我说，桑德拉喜欢FrankSinatra。

    Lita说，她从没听桑德拉提起过。

    我说，桑德拉是一个那么依赖沙发的人，但她为了FrankSinatra曾经排队买过票。尽管是多年前的事，但票根一直保存到现在，就在她卧室靠床的橱柜里，用一个黄色文件袋用心地保存着，里头有FrankSinatra的宣传手册和他的海报。

    “好。”

    病房里，FrankSinatra迷人的男声响起，我很高兴桑德拉能在这里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歌。

    大概二十分钟后，Lita翻开《圣经》，选了桑德拉最喜欢的一节，朗诵完后，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关掉了所有仪器。

    不到一分钟，护士宣布，她走了。

    ·010·

    大家一边哭一边相互拥抱，我特别冷静，没有号啕大哭，而是带着纱由里和穆萨布走出病房。

    穆萨布说，他必须要找朋友喝一杯，今晚可能不会

    回家，我说好。

    纱由里和我一起，默默地站在病房门外，再看一眼那个没了呼吸的人。

    我以为我会有很多不舍，可在护士宣布桑德拉的死讯后，我唯一的念头却是离开医院。

    可我发现我没有力气了。跟桑德拉道别，用尽了我所有力气。

    我给朋友打电话。

    “团长，你在哪儿？”

    “我在排队等号，今晚我和Jan吃台湾菜，你要来吗？”

    “要。你来接我。”

    大概是听出我的声音不太对劲，团长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我说：“我不能更好了。桑德拉走了，我走不动了，所以就留在这里了。”

    我上QQ给闫我我留言。

    “我要和纱由里去吃一顿大餐，为桑德拉践行。别担心，朋友开车接我。吃完就回家，不会喝酒。”

    ·011·

    纱由里刚到美国不久，英文听说方面还在努力学习的阶段，新生活也在积极适应，桑德拉突然走了，对她无疑是个打击，所以她更依赖我了。

    她刚到美国那一周，都是我管接管送，她老记不清路和公交站名，在她看来“pine”和“pike”是一样的。

    吃晚饭时，她一直问我：“我们以后怎么办，你会搬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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