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永远这个词, 分量太重。

    尤其是从年少人的嘴里说出来, 可信度又低了五分。

    哪个少年人没曾经说过, 我永远喜欢XXX, 我永远要和他在一起这样转瞬即忘的诺言呢。

    荀墨也同样深谙此理。

    但是当这句话从程图南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她忍了很久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就和那天晚上，受尽委屈后,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一样。

    荀墨深埋心里的所有的委屈不安和难以言述的小情绪, 都在那瞬间找到了一个缺口, 能自然而然的倾泻而出。

    她仿佛是个和全世界背离, 被驱逐后孤独漂泊在宇宙中的小行星。

    流浪很久。

    直到遇到另一个能完全接纳她, 理解她，支持她的另一个小星球。

    从此再也不是她一个人来承受压力。

    她愿意相信他这句永远。

    荀墨慢慢地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眨了两下。

    她的嗓子发粘, 咽了口口水, 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扑簌簌地掉。

    程图南和她对上眼，怔了两秒。

    他条件反射地就伸手过去, 抹了抹荀墨湿润泛红的眼角，声音放得很轻，“别哭别哭，程哥在呢, 程哥保护你。”

    楼阁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程图南忙收回手，荀墨也吓得往旁边挪了两下，活像两个在角落里偷情被抓个正着的高中生。

    “我可以进来吗？”

    是徐昂的声音, 清朗温柔，十分礼貌，半点儿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程图南看了荀墨一眼，荀墨点了下头，程图南这才站起身来去开了门。

    徐昂站在门口，微微弯腰进来：“我猜对了，你们果然在这。”

    天台楼阁这一块本来就很小，徐昂一进来，这个空间就显得更加狭小了。

    荀墨微微抬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徐老师……”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徐昂笑了笑：“你们是我的学生，我当然知道啦。”

    他伸手拍了拍程图南的肩膀，“坐吧。别把我当老师，随意点。”

    他自己也毫不嫌弃地席地而坐，就夹在程图南和荀墨两个人中间。

    三个人持续了半天这个尴尬的格局，荀墨终于小声开口：“是我爸让你来劝我的吧？”

    徐昂笑了一声：“不是，是我自己想来和你们俩讲故事的。”

    荀墨愣了愣。

    “其实，我刚开始决定毕业后来当老师的时候，我父母也是不同意的。”

    “诶对，你们知道我从哪儿毕业的吗？我是B大毕业的。”

    荀墨和程图南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B大是全国双Top之一的学校，荀墨虽然学习不错，也不敢说自己能有考上B大的实力。

    “虽然听着很厉害，但是其实啊，我高中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好学生，还遇见了一个特别不喜欢我的老师。”

    “其实我成绩还行，就是平时不怎么乖，考试也不太上心，她就特别不待见我，几乎每节课都想尽办法找我的茬。”

    “她当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就你徐昂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

    荀墨抱住自己的膝盖，眼泪也不由得止住了，就安静地听徐昂把他的过去缓缓道来。

    “然后我当时就想啊，我一定要争口气，考个重本让她看看。”

    “结果这一个运气好，竟然就被我考上了。”

    “我当时毕业后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要拿着毕业证书拍到那个老师面前，和她说，你当年说谁考不上大学？”

    年轻的徐昂，不仅有着一腔热血，还中二得要命。

    “然后我就回了母校，还没找到她，先在学校里走了一圈。”

    “我路过一个班级，刚好看到一幕。”

    “一个男生正在罚站，老师说到一半，拿粉笔头丢过去，正好砸中他的脑袋。”

    程图南闻言微微拧眉，抬头看向徐昂。

    徐昂笑着摇摇头，似感叹道：“那个样子，简直和我高中挨骂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突然就有了个想法，我一定得回来做老师。”

    “我想告诉我的每个学生，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们不必自卑，也不必自暴自弃，你们都会有各自很好的人生。”

    荀墨不知道这个故事说到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茫然地眨眨眼，就听得徐昂接着道，“我当时说放弃要外企那边的高薪，来这带学生，我爸差点没把我打死。”

    “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决定自己做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徐昂摸了摸荀墨的头，温柔道：“我会想办法和你父亲谈谈，我们一起说服他，好不好？”

    他见到荀墨父亲的时候就明白了，荀墨这个孩子一定是在典型的批评式教育下长大的。

    她明明有更好的潜质，却在日积月累的挫败感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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