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
程图南觉得这天真是没法聊了。
他转头还想说点什么,就发现荀墨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荀墨在卷课本的一角,卷了又放,放了又卷,表情看上去相当的紧张焦虑。
仿佛在担心什么即将要到来的、类似世界末日将至的重大事件。
程图南微微拧眉,就看见荀墨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稍稍趴了一点下去,声音听起来压抑得过分,“我得稍微盯一下家长会这。”
“我爸他……肯定会去问我的选课单的。”
该来的总是得来的。
她自己做的决定,还是得自己去面对它。
虽然荀墨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程图南坚持认为就算他爸要看选课单的话,也得家长会散了后个别去找老师要。
所以他还是执拗地带着荀墨翻了墙出去吃了一顿最后的晚餐之后,等到将近八点才慢慢摸回学校里。
他们教室是这一层最后一个,后门就靠着楼梯,偷听起来相当方便。
荀墨从楼道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没关的后门那看向了自己班级里。
家长会还没结束,这会儿徐昂还在上面发言,听起来大概是最后的总结辞。
荀墨往自己座位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荀立正端坐在那,而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荀墨悄声问程图南:“你家长没来?”
程图南“嗯”了一声,听起来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言简意赅道:“他没空。”
荀墨略微一怔。
他没空。
不是他们没空。
虽然不知道程图南的家庭环境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她还是相当乖觉地选择了闭口不问,只把注意力移回自家父亲荀立身上。
如她所料,徐昂只是在做最后的总结陈词,没过几分钟就散了,班级里三分之二的学生家长都各自散去。
程图南和荀墨宛如楼道旁的两座门神,等着家长散去后才敢悄悄移动至教室后门。
她很快听见了荀立的声音:“我不同意她不选物理。”
徐昂低头看了一眼选课单。
说实话,他觉得荀墨这个成绩,其实选什么都可以,但是她的化学地理历史,拿的都是年级单科第一,显然是她最擅长的三个项目。
他父亲所坚持的物理虽然这次也还算不错,但她前面几次的考试一向都是成绩平平,难以有什么说服力。
徐昂打算劝一劝荀立。
还没等他开口,荀立干脆地一摆手:“徐老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劝我,去把荀墨给我叫来,我要问问她,在没有我的允许的情况下,她凭什么自作主张。”
荀立的语气不算太凶,和家里训她的时候比起来,简直算的上是彬彬有礼。
但站在后门的荀墨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无法抑制地发起抖来。
“她凭什么自作主张?”
凭我是个有独立人格的正常人,不行吗?
荀墨只觉得有很多情绪从心里往上不停地冲,像是有人握住了她的心,用力地绞了一下,一时委屈愤怒难过和不可置信全部被绞落出来,就要化成眼泪掉出来。
她退后两步,闭了下眼,接着头也不回顺着楼梯往上跑了。
程图南一直抱着肩在旁边站着,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撞到了肩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迅速望向楼道,咬了下牙,想都没想地就追了上去。
荀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但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用钥匙打开了天台的门,蹲在了天台黑暗的楼阁里,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
她没有哭。
她只觉得无边的心冷。
她被父母生出来,就非得拿自己的人生作为回报,来报答他们的生育之恩吗?
荀墨想不通。
她作为一个父母的孩子,所以就理所当然地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自我的思想吗?
以后也得一样吗?
她的学习,工作,恋爱,婚姻,甚至无限的未来,都应该在父亲的认知下这么进行,仿佛她的一生就该被他用桎梏禁锢在密不透风的屋子,这就是对的吗?
荀墨陷入了一种极度的迷茫之中。
“吱呀”一声,天台楼阁几近腐朽的铁门被人推开了。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程图南也不嫌脏,直接就着荀墨蹲的地方,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拍着荀墨的背,一言不发,只是用这种方式尽力在宽慰她。
良久后,他听见了荀墨的声音。
“我不是人吗?”
“我不配有自己的想法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就只能按照我爸的想法去做呢?”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呢?”
小姑娘的声音抽抽噎噎,带着点哭腔,但更多的像是不可置信的迷惘和愤慨。
程图南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往上移,摸了摸她圆圆的小脑袋,声音分外温柔。
“有啊。”
“这不是还有你程哥哥吗。”
“我永远和你站在同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程图南你看看到底是谁骗谁,明显是最后你把人家单纯可爱的小朋友给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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