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亲眼见着, 载着江絮的马车绕到陆府后门然后去了昌国公府上？”#*#.C . O .M#言情.中文.网

    许从祯眼里浮现出淡淡的阴鸷之色, 掩在袖中的手攥成拳头, 尽管他的面容已经扭曲, 但是语调却仍然温和。

    奈何低着头的谋士已经熟知了这位殿下的脾性, 深知这时候他的心情绝不会太好, 并未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温和而放松，反而更忐忑起来。

    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

    “那马车上有陆府的标识, 绀青色的车帘, 驾马的车夫带着一顶小帽, 小人不会看错的。”

    “陆善恩此人, 殿下，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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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照居中，沈关山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与陆善恩嘴贫完了之后，又忍不住说起了正事：“你前些日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把江絮送到了傅斯景那儿, 过了这么久太子那边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真不会有问题么？”

    陆善恩没看他, 一边看下面人递上来的密信，一边道：“问题肯定是有的, 不然怎么说富贵险中求？”

    “不过许从祯, 脑子不大好使,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若是藏着掖着，他肯定会断定我有什么阴谋，但我如今光明正大地摆了出来, 他反而会迟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就不管我们的事了，权看他如何行事，我们随机应对就是。”

    “只是到时候，恐怕还得多多仰仗锦衣卫。”看完了手上的密信，陆善恩的心情好了起来，甚至难得地和沈关山说了句玩笑话。

    沈关山惆怅点头：“都已经上了贼船，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说仰仗也太严重了，不然你求求我吧？”

    陆善恩掀眼看他，还没说话，沈关山就已经先怂了起来：“诶咱俩的关系也用不着这样，你就算想我也不可能接受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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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从祯半眯着眼，他当然知道陆善恩信不过，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全信他。

    但是……他探究地看着眼前穿青布长衫的谋士。

    他门下数百谋士，有人捧着经史书卷劝他贤良，有人想方设法为他找寻享乐的花样，有人汲汲营营，有人尸位素餐……

    但是始终，最得他看重的还是眼前这个。因为他最擅长猜度他的心思，大小事情，他都能够提出最符合他想法的意见，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但是他忘了，有的人一旦得到重用之后，心思恐怕就容易活泛起来。

    “伯言，”他亲切地称呼眼前谋士的字，“你跟随本宫多久了？”

    文士打扮的男子不明白为何殿下忽然问起这事，但他仍然如实答道：“殿下尚是皇子时，小人便跟在殿下身边了，迄今为止已有八年之久。”

    八年了啊。

    许从祯回味着这几个字，面上笑意愈发真切起来：“本宫这些年来最宠信的谋士一直是伯言，眨眼间白驹过隙，居然也八年了，这些年来，你辛苦了。”

    闻言，沈伯言本就弯着的身子更低了些：“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为殿下做事，算不得辛苦。”

    和许从祯想象中的喜悦亦或是激动不同，沈伯言听见他说的话，心中十分平静，伴君如伴虎，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哪一刻真正放松过自己的内心。

    他见过不久前还言笑晏晏的殿下转眼便艴然不悦，更能明白有些事情并不如表面所见那般。

    果然。接着他便听见一向爱重他的殿下说道：“本宫记得伯言家中尚有妻儿，这些年来随本宫奔走四方，想必对他们多有愧意，不如你便归去罢。”

    “念在这些年来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宫会赏你良田千顷，黄金万两。”许从祯说道。

    沈伯言却忽然觉得浑身血液在这一瞬间冷下来，八年了，他跟随在殿下身边，因为知道殿下需要的绝不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智囊，所以他便甘愿将自己多年所学悉数忘却，只做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可没想到还没能看到飞鸟尽，他自己却是先等来了良弓藏的这一天。

    “小人，多谢殿□□恤。”

    许从祯对他的识时务感到很满意，点了点头，道：“八年来，多谢沈先生扶持了。”

    沈伯言抬头看着他，撩开衣袍，屈膝跪下，双手交叠举过头顶，而后深深一拜：“小人也在这里，谢过殿下爱重。”

    平心而论，许从祯多疑自负，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主子，但是自从八年前，他赐落魄街头的他一碗汤面，他便下定决心要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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