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2公里的路,王蔚终于到家,喝了口水,并没有多停留。到供销社买了两打烧纸,王蔚用钱印子仔仔细细地将烧纸印上圆圆的铜钱,撵开呈一个个的圆扇,连同香烛一起拎着,徒步爬上了山。
正午的烈日灼人,最勤快的庄稼人都不会在这时候下地,王蔚却丝毫不觉得热。跪在奶奶坟前,王蔚一边烧,一边跟奶奶絮叨着自己中了1亿彩票的事,又说了自己考上了鲁大数学系,今天就要走了不能常来看她……林林总总、唠唠叨叨,等说完的时候,只觉得两个膝盖已经没有了知觉。
脚步蹒跚的下了山,王蔚就着井里的凉水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奶奶当年陪嫁的木头大衣柜底下,拿了厚厚的一沓手稿。这是王蔚从小学毕业开始,一点点积攒的稿件。笔迹从稚嫩歪曲,到后来的锋芒硬挺。甚至从纸张泛黄的程度,就能够看出,这些手稿年代的远近。
王蔚从小家境贫寒,奶奶年轻时候手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裁缝。从她手里出来的衣服,样式不说新潮,却针脚细腻,合体舒适,因而饱受周边的中老年人的欢迎。至于年轻人,当然是更青睐县城明亮橱窗里的新潮服饰的。然而,随着奶奶年事渐高,眼睛花了,做衣服开始常常走错线。王蔚奶奶是一个多么要强又要求完美的人,做出来的衣服稍微有一点儿瑕疵,都要重新返工,因而做一件衣服的时间,常常是年轻时候的两倍甚至是三倍。
每当看到奶奶辛苦操劳却无能为力,王蔚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强烈的愿望,能帮助奶奶,给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增加哪怕一分钱的财富。可是他人小,没有哪家工厂肯收他这样的一个小孩子。跟随奶奶学做衣服,可这是技术活,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呢?王蔚也曾跟着隔壁本家的老王叔出门拾过废品,可是当他满手脏污的,拿着一整天劳累收获的3块钱递给奶奶的时候。遭遇的,不是夸赞,却是有生以来,第一顿打。
当时小小的王蔚满心委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记得最后奶奶斩钉截铁的一句:“奶奶就算累死,也不要自己孙子碰一下这脏污的东西!”
从那以后,王蔚便染上了严重的洁癖,一天恨不得洗十次手,更容不得自己身上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点。
不能拾垃圾,有什么东西是没有成本又能换钱的呢?
“稿费”,五年级的王蔚,第一次从语文老师的课堂上听到了这个词。在语文老师的帮助下,王蔚第一次尝试在市里办的面向小学生的报纸“小荷”上,发表了
第一篇文章《我的奶奶》。文字也许不那么凝练,用词也略显稚嫩,情却真。出乎意料的,这篇仅仅400字的文章,被取用了,换来了一张崭新尚且泛着油墨味道的5元钱。
王蔚永远记得,当他拿着语文老师给的样刊和5元钱回了家,挺着小胸脯给奶奶一字一句的念诵的时候,奶奶脸上自豪而愉悦的笑容。
“这才是能花的钱!”奶奶用他那粗粝的手抚着王蔚灿烂的笑脸,道:“我的蔚子,是将来的鲁迅,高尔基!”
在从小沐浴在红色光芒下的奶奶看来,鲁迅高尔基,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文豪了。那,就是王蔚的将来,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其后的7年里,王蔚写过1000多篇稿件,平均2天1篇,就算是在临近高考的时候,都没有中断过。早些年的时候,王蔚的稿件几乎是十投九空,剩下的一个不空,是报社/杂志社编辑的鼓励和退稿信。
这些,对于大人来说都难以忍受,更别提是王蔚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长时间,持续不断的挫折,足以击破一个孩子的自信,就算王蔚从小早熟,也不能幸免。王蔚的奶奶却对想要放弃的王蔚,说:“鲁迅都有被人退稿的时候咧。没事儿啊,再写一篇试试,或许下一次就能被录用了呢?”
然后,王奶奶就会把王蔚被退回的稿件一张张收起来,装进箱子里,压在装有家里房地契,户口本等重要文件的小匣子下面。
好在,王蔚命里注定不是庸人,一次一次的下一篇,王蔚的文笔在不断的历练中进步。慢慢的,十篇中一两篇被录用,十取三四……到后来,甚至有编辑在当月没有合适稿件的时候找王蔚约稿。
王蔚这样名气不大的散人作者,稿费当然不会太高,却在高中三年,奶奶渐渐丧失劳动力的时候,扛起了家里两口人的衣食住行。
看着那叠稿子,良久,王蔚才从回忆中走出,伸手从那叠手稿最顶上拿起了一本装订在一起的信纸,那是一篇中篇民俗小说,是王蔚准备投在《小说周刊》上的,以兔朝南部边境一座小城为背景,描绘了广西边境与越南接壤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写一个中国小伙儿在边境市集上认识了一位美丽的越南姑娘,两人虽然语言不通,却渐渐相识相知。然而,好景不长,两人相识一年后,中越战争爆发,恋人成了敌人。小伙儿所在边境小城里的小伙子纷纷参战,小伙儿却因为爱人的缘故,不愿对越南人拔枪。直到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在战争中死去,小伙子冒着战火,最后一次约见了心爱的姑娘。面对恋人绝望的眼泪,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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