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起落落,明明暗暗里, 他突然听到有人冲进来张大了嘴,与他一字一句说些什么话。
他蹙了蹙眉, 那声音溶解在烟花升腾里, 他没有听明白。
又涌进来了许多人,他们都在不停重复一句话。
本还空荡的堂内站满了人,围着他神色焦急的言语。
隐隐间, 他在空气里似乎还闻到了一股焦味哈,
在然后,他的耳朵在嗡嗡声里忽而变清楚了。
走水了。
他们在说,走水了。
那种满桐木的院子里,火光冲天,浓浓烟雾照得天红亮,像是吐出的血腥气。
荀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进这院子里的,来往的婢女部曲们皆拿着水桶不断扑着烧得灼烈的火。
他迫不及待想冲进去,才踏一步,前头的房梁已轰然落了下来,阻断了所有可进去的路。
他被逼退了一步。
四周人影重重,每个人都在和他大声说话,还有充斥着止不住的人语声,可他仿佛一个词都听不明白。
隔着那火焰烧灼的窗,他只能依稀看到,钟盈提着一根细长的杆子,在四处点着火,火腥不断落在她身侧,巨大的青绿色婚服拖在身后,被火焰舔舐成了艳红色。
那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一种颜色,是某种壮丽的飞蛾扑火的毁灭感。
可这种绝望的毁灭里,他受到了某种召唤,好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也在跟着一起被毁灭。
然后,在那团颜色扭曲的空气间隙中,她大抵注意到了他。
然后缓缓转过头来。
眉眼细长,妆容娴雅,神情贞静。
如同不是置于火焰中,而是遥不可及的祭坛上。
她曾经看向过他无数次,暮色间,细雨时,晨曦里,她永远都是怀着温柔和希冀。
让他以为她会永远这般看着他。
可视线微晃里,时光错乱,她如今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在他脸上停留微微一眼,她便背过身去。
有什么东西如梗在喉,不知是不是他嗓子因吸入太多烟雾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钟盈。”他试图冲破堵在嗓子里的那层层阻塞,干涩响了一声。
很快消融在众人的呼喊声中。
屋里的房梁又轰然倒下一根,彻底阻隔了他的视线,与此同时,那青绿色的婚服彻底不见痕迹。
本紧绷着的一条线,在他的头脑里忽然轰然倒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又一点崩裂,那些层层围固的墙壁,与这火焰一同烧灼,向着灰烬灼热。
他无端觉得,方才那一眼,自此后,她此生永远都不会再看向他了。
他头脑中无端响起这句话,然后变得越来越大。
身体不受控地朝火焰里奔去,即使被抹去痕迹,他也想与她溶解成一体。
身体旁侧的炎热也在不断升腾,身后却有人死死拉住他。
“郎主,不可啊!”无数人托住他的腿,拽住他不让他靠近一步。
再然后,整个退室,轰——
起了无数烟尘,房木皆被拆卸,连那遍植的桐木都倒了下来。
他被固的身体一松,整个人崩落跪在地上。
绛红色的婚服沾了泥尘,脏渍抹于烟笼的红色沙雾上。
他的全部,与这整栋房子一起,一同坍塌。
本围着救火的人也都逐渐慢了下来哈,
“郎主,郎主别挖了。”
围众的仆从看着在残垣中挖着的少年人,有些不忍心地上前劝道。
却无有一个敢上前真切阻拦。
少年人的指尖皆出了血,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满了污尘,上面还留有道道血痕。
红色的血液渗进泥土里,手背上忽而感到一点冷,有什么轻柔的飘落,顺间转成水珠,从手背缓缓滑落。
他的手指顿了顿,抬头往天看了一眼。
下雪了。
方才还因火焰升腾的屋子,瑰丽色的火霞尽数褪去,如今的一切仿佛都寂静下来,天地间只有雪色在缓缓坠落。
冰雪双重,原来是这般感受。
黢黑烧焦的黒木上,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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