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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很是真切,如虔诚的求道者。
说毕后,抬手摸了摸从树枝上落下的最后一片叶子。
“好笑,天底下竟有这般好笑的事情,”贞娘冷笑着摇了摇头,“她遇你,真真是真心错付。”
“错付与否,事出如何,如今我有许多时间来明白。”少年人也不恼,“在我未摆脱这种情绪前,自然不会放她走。”
“你不怕,她若能出去后,便去圣人那里告发你?”
“我并未谋逆,何来告发,”他笑道,“何况,只要没有杨姐姐的帮助,她又如何能从这里出去呢?冬日风寒,沿路有冰,杨姐姐一路好走。”
“明日喜宴,千万莫忘。”
他默了默,后又招手道:“忘了说了,殿下托杨姐姐带出去的信,我先替您收着,这信,还是由我收着最好不过。”
贞娘脸色一白,仓皇摸向胸口。
方才放在那里的东西早就消失不见。
荀安踏步回钟盈院里的时候,脚步也是轻快,似乎想到明日的成婚,他心里便轻盈快活。
隔着薄薄屏风,他能看到她缩在被褥里:“殿下,我以前听人说,成婚前新人见面并不吉利,殿下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咱们省了那些繁琐步骤,只行那正礼便可。”
里面的人没动。
“对了,殿下要贞娘带出去的信,我先替殿下收着的,”他吹灭了一盏烛灯,“忘了与殿下说,未行完礼前,我是不会把放籍给茗礼的。”
里面的人有了些许反应。
“荀安,你是不是恨我?”
“我怎么会恨殿下,”荀安怔了怔,片刻后立于屏风后轻生笑道,“殿下予我这么多,又知晓我这么多往事,天下万千众生,唯独殿下最是不同。”
“我如今这副模样,你还要如何?”里面的人说的冷漠,“我知晓你恨很多人,到如今地步,也是我作茧自缚。我已经对你没什么用了。”
牡丹屏风不断褪色,看不清柔色花瓣了。
“殿下不是喜欢我吗?”他突然起声,“不是说,要比喜欢更多……应该是……”
“殿下爱我。”他的声音像是最柔软的丝绸,滑过漆黑夜色。
柔软也能成锋利之刃。
里面的有什么东西磕碰了一下,又陷入长长的寂静里。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进去看她的神情。可又思虑至“不吉利”的言语,这像是某种诅咒圈住脚步,让他往后缩了一点。
“我从未想过逃避情感,你也不必拿此来嘲讽我,”她的声音低沉,还有几分哽咽,“但它既然会起,总也会有灭的时候。”
与她的声音末带着决绝,与最后一盏火苗一同熄灭。
里面的人便不再说话。
“没关系,待我们成了婚,殿下与我还如往昔那般,绝对与以前不会有分毫差别。”他走近一步,想看屏风里的人更清楚些。
但里面的人却仍旧沉默了,她便这般悄无声息的与夜色相融,不愿与他多言一句。
……
早日里天气还是灰蒙蒙,今日不曾落雪,但却也有万物萧条之感。
半年前的那场叛乱,好像并没有给邑京城的人们思绪里留下太久,退去颜色,这还是熙嚷繁盛的邑京城。
至年末,成婚的青年男女愈发多,新增的人口,也给这个城市迸发出新的生机。
不起眼的小院里,则结了彩络,从嶙峋桐花树枝杆间望去,起了窗的院子里,有婢女为一个女子起眉梳妆。
那女子神情很是冷淡,倒是婢子手脚麻利,唇脂点点,细眉弯弯,苍白的脸上多了娇艳。
“娘子这般打扮,还真是好看。”待蓖好了发,素节点上红宝石的金钿。
这些金钿都是郎主亲自选的,葡萄缠枝纹,选的是波斯来的红宝石,用的是牙帮最好的金匠。
青绿色深衣大袖,繁华明媚之极。
她左右端详一番,由衷称赞道,“待郎主看到了,定然喜欢。”
她的梳头手艺,帮过牙帮里许多新妇们梳妆起发髻,是公认最最好的。
今日又是是喜气的日子,娘子虽还是那般不喜言语,但她总觉得要尽了心力才是。
外头云散了,落下几缕光,院子里褐色树干被金光绕着,也一圈圈往屋子里头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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