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可素节却不明白,郎主既对那元盈长公主一往情深,为何这院子里还藏着这位娘子。
自打她进了这院子,除却她们几个贴身侍候的,便时常能看到郎主衣不解带照顾着娘子,平日里连同公文都是在这屋子里批阅。
娘子醒来的那日,她端着药在门口,听到郎主与娘子提及,再过几日他要与娘子成亲。
此音落,屋子里没人说话,死寂一片。
她在廊下等了许久,待郎主从屋子里出来,她低了低头,小心瞥了眼郎主的表情。
脸色不是很好。
她才缓步将药端了进去。
“娘子饿了么,要不要拿些吃食来。”素节看着榻上娘子苍白的脸,那些药明明每日不减,为何娘子的脸色却愈发变差,她心下很是担忧。
娘子眉眼冷清,身上却无一点烟火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具身体里被一点点被抽离,她的神情总是静静看着窗外,几乎不开口。
郎主进院子说了什么,她也甚少有反应。
就像是一具失去生命的傀儡。
她虽是新来的,牙帮也下了死令不得多问,但人心肉长,伺候久了,素节无端觉得,她有些可怜。
“若是,若是娘子身体不适的话,”素节斟酌开口,“可与郎主说,再过些日子成婚……”
“不必。”钟盈说了话,“我有些累了。”
她这声话果断,又带着足够的拒绝。
外头掌了灯,婢女在廊下唤了一声:“郎主回来了。”
素节回头看了眼钟盈,复替她重新掖了掖被角,外头走近少年人,她俯首一揖,才缓步退了出去。
荀安才落了朝,他身上官服未去。临王案后,他手上要处理之事许多,荀家余孽的晦暗褪去,他如今真正成了这王朝最大的功臣。
不过随意改了决定,那事情的节点便发生了千丝万缕的变化。
这府邸是很久以前他就买下的,如今重新修葺,构造布置都与元盈观相似。
他每日都会准时回府陪钟盈用夕食,钟盈似乎也不拒绝他的到来,用完饭便又重新回到床榻上,看着窗外的出神。
外头暗色蔓延,等到外头檐廊上的灯灭了,她便望着黑黢黢的远处出神。
他也顺着她的视线,也望着那远处看去。
“今日伏案久了,手腕有些发酸。”他先开口道。
但见她不说话,便自己又开口道,“殿下今日看了什么书?”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清清冷冷的,平静地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殿下先吃药吧。”
他倒也不恼,他替她将握在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案几上,婢女端过药,他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口,递到钟盈的唇边。
她没有反抗,抬了抬眼,扫过她的表情。
无端的,他的指尖有些发烫,然后她低头抿了一口。
他心底浮起的不安才稍微降下一些。
他明明觉得朝暮会尽,无人不可避免岁月之长,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那日会突然改了主意,做了这俗世的功臣。
也许是那杨娘子的话真起了什么作用,自遇钟盈以来,他实在过于容易被影响了心绪。
那日,当那刀刃靠近她脖颈,某一种心上悬起然后瞬息向着无尽坠落的触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忽而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他一直以来都不敢确定的事。
他不想她死。
他想留着她,留着想知道她还能带给他哪些新鲜的触感。
因而这婚,也需快些完成。
“方才外头送来了婚服,殿下要看看么?”她乖巧喝完。
他抬手拿过绢布想替她拭去药渣,她却抬手拿过,自己擦了擦便放在一旁。
他的问话,如石沉大海。
“殿下不愿与我说话没有关系,以后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他向来很有耐心且有自信。
有些事情,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站起身,对着钟盈一揖,转身至门口,屏风后的人忽而说话了。
这是她醒来后,他第一次听到她主动与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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