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也实在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只是稍稍抿了抿唇,蝶翼似的睫毛轻轻颤着, “不必多礼。”
旁的话,她也再不知该怎么说了。
只沉默着拾级而下,与陆寒擦身而过。
经过陆寒身边时,顾之澄恰好闻到他身上清冽如冷月的清淡香气, 心中又是为之一荡。
明明陆寒知道她会来这儿吃饭, 即便是他的一众好友想来这儿,他也可以劝他们去旁的茶楼酒肆才是。
为何要同他们一道来这听雪楼, 毫不避讳......?
或许......是为了故意让她知晓,他并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瓜葛?
所以才先拒绝了她, 谎称府中有事,转身又和一众好友到她跟前明晃晃而过。
顾之澄心中已是了然,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揉碎在盛夏的风里。
这日头实在毒辣,纵是马车奔驰着,从帘子缝隙里吹进来的风也是热的。
顾之澄回到宫门处,阿九便垂首拱手离开了,亦没跟她多说一句话。
顾之澄望着他清瘦的背影, 消失在红墙朱瓦的尽头, 心里蓦然浮起了一个词。
众叛亲离。
难道说......她之前假死的事情,是真的做错了么?
顾之澄压下心头的思绪万千,回到御书房。
钱彩月吩咐侍女送了冰糖银耳甜汤上来,温声道:“陛下出去这么好一回, 定是暑热难耐,快些尝一碗冰镇过的甜汤,润润嗓子吧。”
顾之澄心不在焉地捏着粉彩冰梅纹匙喝了一整碗甜汤,额间的薄汗全退了下去,但心里乱糟糟的心绪却并未半分。
黄海又命几个小太监抬了黄花梨木冰鉴上来,顶格的碎冰上摆满了晶莹剔透的葡萄,两侧缭绕着些许碎冰化成的雾气,用铜扇轻轻一打,便有丝丝缕缕冰凉之意飘过来,倒让顾之澄燥热不安的心平静了些许。
她抬起嫩白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很快便静下心思来继续批折子。
再抬起头来时,已是黄海进来传膳的时候。
去岁她每日就能吃一大串的葡萄,今日倒是完全未动过。
顾之澄眸色幽深落在那串葡萄上,又想起去年这时候,天儿似乎也是这样热。
殿外的蝉总是粘了又不知从哪冒出一些来,不知疲倦地叫着,似乎不想让人安宁。
但御书房内却自有一股宁静安和,或许是冰鉴的凉意将暑热之气都抵挡在了外边。
陆寒总是安静地坐在靠窗的紫檀雕荷花纹炕桌旁,眉眼矜贵冷静,修长的指尖偶尔抬起,将手中的书卷或是折子翻过一页。
而她便喜欢在午后贪睡一会儿,醒过来再趴在桌上翻几页闲书,吃几粒冰镇过的葡萄,日子也过得舒坦无比。
时过境迁,不过一年的光景,便好似什么都回不去了。
顾之澄轻叹一口气,走到冰鉴旁拈起一颗葡萄来。
撕了薄薄的外皮,能瞧到葡萄透明果肉中的细细纹路。
放到嘴里,顾之澄轻轻蹙了蹙眉尖。
这葡萄......似是也没有去岁的甜了。
用过晚膳,顾之澄要做的,仍旧是批折子。
身为帝王,批不完的折子便如同处理不完的政务一般,总是要耗费大量的心神。
顾之澄自知天赋不够,能力有限,所以只能勤勉一些,多花些功夫。
勤能补拙,这是她上一世便一直奉行的道理。
所以如今她每日都是如此,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阖上眼,除了用膳更衣沐浴洗漱之外,所有的时辰便都用来读书和处理政务了。
不过今日出了宫,耽误的时辰顾之澄想弥补回来,便伏案到了一更天。
黄海脚步轻轻地走过来,捏着翡翠柄拂尘道:“陛下,已经一更天了,不如先歇下吧。”
顾之澄抬起有些迷蒙的杏眸,摇头道:“朕再看一会儿。”
黄海细声道:“陛下,明日您还要上早朝,若是不早些睡,恐怕难起了。”
毕竟上早朝要比平日里起得更早一些,就算此时去睡,也不过只能睡两个时辰了。
顾之澄若有所思地抿起唇,纯粹漆黑的瞳眸里浮动着一缕倔意,“既是如此,那朕今日便不睡了吧。”
反正洗漱更衣再上床又要耽误不少功夫,几乎是刚歇下便又要起,睡不了多久,顾之澄心想倒不如再多看看折子。
这折子里提到年年夏盛事的水患之事,她得细细写些应对之策,明日好在朝堂上与众大臣商议。
黄海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位陛下虽然看起来纤弱,但实则是位主意很正的,尤其在治国之事上,半点都不马虎。
以前黄海只是听陆寒之令,来这儿好好伺候着。
但如今相处久了,心底也不由地对顾之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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