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零说出真正原因:“阿星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或许跟我说更有用,但是……对不起,我不是那种很会谈心的闺蜜。”
“好,”他答应了,然后又明知故问,“那,让叶佐送你?”
司零瞪了他一眼,挣开他转身开门。
高速路上,司零懊恼地踢了踢腿,终于想起来:“真可恶,我什么都忘了,我想好了得先让你发誓的!”
这是司零说话最没有逻辑的一天,但钮度全部听得懂,也只有他一个人听懂。他笑问:“发什么誓?”
“要你发誓,你永远只能爱我一个人。”司零热切地看着他,观察他脸上每一处肌肉——如果他有任何的迟疑或轻浮,她一定能够捕捉到。
但他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笑也没有愣,专注地看着前方,然后说:“你会来香港吗?”
司零愣了一下,才说:“如果你爱我的话。”
“你爸爸会让你来香港吗?”
反而是她迟疑了。钮度追问道:“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说服你爸爸,你还会来香港吗?”
司零又一次意识到他有多成熟,或许大多数女生更愿意听到他当即不顾一切地发誓,但钮度——把现实明明白白放到她眼前,让她自己决定。
那么她也慎重地回答:“爸爸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香港离他家乡很近,我想他会同意的。即便他开始不同意,但从小到大,我很坚持的事他从不会阻拦。”
“那好。”钮度笑了。他一只手从方向盘摘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说:“我会爱你永远。”
司零的心怦怦直跳——什么鬼,明明一点也不浪漫,每个字都普普通通,是编剧八百年前都已淘汰掉的台词——可她还是好想哭啊。
车开进了斯科普斯山,司零抬头看见希大一幢幢米白色校舍,这一刻他们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想属于身边这个男人。她回头看钮度,鼓起勇气第一次行使作为女友的撒娇权,轻轻粘到他肩头说:“我们……不要直接回去好不好?”
钮度喉咙一紧,嘴却不够身体诚实:“阿星等我回去。”
“哦,”她立刻起来,“那你送我到学生村门口就好了。”
钮度快哭了:“想听你多撒娇一句就那么难吗?”
“……什么?”
耶路撒冷夜里很冷清,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停车太容易。
钮度要解司零文胸纽扣前,她猛地问:“你锁车门了吗?”
吻她的感觉太醉人,他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尤其是在答这种废话上。
耳边是他在闷哼,越过他震颤的肩头,司零看见了窗外如同那夜草地上璀璨的星空。
耶路撒冷的星星啊,她永远永远也不会忘。
……
评估做出来是一周以后,基金会预计设立三亿美金,天一和FT七三开。好处当然是钮度具有优先权,确保他顺利收购最心仪的那家公司——在该领域已占据20%的市场份额。
钮度订了第二天回港的机票,钮天星一同回去——上帝也算有心,萨曼莎生日就在三天后。
同时,杨教授确定了野外采集工作下周五出发,果然司零无法陪他回去。
钮度和钮天星出发前夜,司零和朱蕙子都到俱乐部留宿。几人聚在一起整晚,后来先是叶佐要和女友视频电话走了,接着钮度去收拾行李,钮天星一看时间不早,便第一个去洗澡了。
只剩司零和朱蕙子。对于司零到边境去做采集,朱蕙子迟迟不放心:“你以前怎么都不告诉我这么危险啊?进蝙蝠洞诶?那有多恐怖啊?”
“你以为搞科研就轻轻松松在实验室里摸仪器呢?噢,那也不轻松,级别越高的实验室储存的病毒越危险,我还见过埃博拉病原体呢。”司零冲她眨眨眼,后者已吓得缩了脑袋。
“别搞了别搞了!把我这心揪的呀!你赶紧跟钮总坐办公室去!”
司零笑着笑着,目光就聚焦在了法耶刚换好的蓝绣球上。
她忽然开口:“你知道我和我妈都得过非典吧?”
朱蕙子差点没反应过来。司零很少提她妈妈——几乎没有。她小心问:“怎么了?”
刚好走到门后的钮度,停住了脚步。
“我现在研究的蔓丝病毒和非典SARS病毒很像,但没有那么致命,找到蔓丝病毒源头,或许对找到SARS病毒有帮助,”司零顿了顿,自嘲一笑,“其实我是很想去找SARS病毒的,这个现在是中科院一个所在做,我投过简历,但他们不准实习生做这么危险的活儿。”
“所以你就来这儿做和SARS病毒很像的?”
“对啊。”司零和她一起笑。
“没准你还没毕业,他们就已经找到了,等不到你咯。”朱蕙子幸灾乐祸。
司零知道她是担心她,就不怼她了。她重新看向那株蓝绣球,接着说:“我妈妈很喜欢绣球花,她说她小时候家里种了好大一片。”
朱蕙子笑起来:“听起来像是在日本。”
“南方很多省都有的,”司零说,“我妈说她那时候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就和我爸一起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玉颜花。”
“好听是好听,为什么啊?”
“他那时候念了首诗——’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呵!我长大了他才告诉我,这首诗是形容女子貌美的,他是对我妈念情诗呢。”司零的表情快酸死了。
钮度在身后也悄悄地笑。
她说过喜欢听他聊家常,却从没说过自己的家人。他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喜欢聊家常的他了,就如同他喜欢此刻的她一样。
朱蕙子突然问:“那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
司零一怔:“……我?”
“对呀,在来北京之前,你不是在广东吗?”朱蕙子想了想,又说,“不过那才几岁啊,没啥印象的吧?”
的确,有印象的不多,颜双很少带她出门,她甚至不太记得住的那间公寓的全貌了,记忆如同钟摆,反反复复回到桌上那把小提琴上……
突然,她的脑子里迸出几个浓墨重彩的画面,却不够完整,她害怕她们下一秒溜走,便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想起来我们家住在那层楼很靠里的地方,看楼的大爷每次都吓唬我楼里有妖怪,害我不敢坐电梯……”
“坐电梯?你小时候就住高楼啦?”朱蕙子问。
“应该不太高,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窗户外面的高楼都是五颜六色的,”司零仰着脖子,慢慢想,“楼下有个卖云吞面的阿姨,小时候十块钱一碗,我觉得好贵啊……”
朱蕙子惊了:“我靠?北京零二年的时候一碗面还不到五块钱!”
司零看向很远的地方,轻轻地笑着:“然后,离家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电影院,贴满了梅艳芳的海报,我记得有一次上的《半生缘》,我可想看了,但我妈死活不让我看。”
钮度也笑了。这部电影上映时他已九岁,虽然他一屁孩儿对这种你侬我侬的爱情片没兴趣,但冲着男主角黎明的粉丝滤镜,怎么也要贡献一下票房。
1997年,《半生缘》,黎明,梅艳芳……
这一刻的钮度,眼里只有司零孩童般的笑靥。他知道她还在回忆,他不愿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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