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机灵麻利的侍子磕磕巴巴地说道:“公子一刻钟前觉得腹内不适,怕、怕是要发动,公子就往产房去了……”
饶是心中有了预料,姬晗的瞳仁还是忍不住晃了晃,有那么两秒钟大脑一片空白。她愣怔,侍子比她还懵逼。
谁能想象自家公子半夜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捧着肚子,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却极小声且冷静地嘱咐他和另一个侍子:我要生了,你,去通知楼医和稳翁;你,留在这里照顾殿下,殿下累了,睡得正沉,万不可扰她,若她醒了问起,就说我还好。
明明自己都要生了,结果大半句话都还在关心自家妻主睡得香别被打扰了。
说完,自家公子明明身子笨重,额头的青筋都疼得炸了出来,却还是像只没有脚步声的猫一样提着气,轻盈且无声的离开了。
就怕把屋内的人吵醒。
侍子深受震撼。
而且,公子是自己走着去产房的,另一个侍子想伸手搀扶都差点追不上他。
说实话,他伺候了府中那么多有孕过的主子,没一个如顾翡一般生猛的。
而在短暂的头脑短路之后,姬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个人就去了?他起身时情况如何?都通知医师了吗?”
面对姬晗的三连问,侍子硬着头皮,按照顾翡走时吩咐的话回答道:“殿下宽心,公子还好,产房都是自己走着去的。”
“男人生孩子时间且长着呢,公子不愿扰您安眠,就自己起身了,您别急。”
姬晗:“……”
还真是顾翡能干出的事。
但是——怎么可能不急?
她第一次当妈,没经验,怪紧张的。
虽然她也知道,产房及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一应俱全,楼七娘领着一班亲传徒儿轮流值班,稳翁也早就请来府中住着,顾府上下早就严阵以待,确保顾翡一旦发动,便能以最快时间得到最佳生产环境。
但这种事,如何说的准呢。
她上半夜偏偏睡得沉了些,对顾翡忽然有了发动迹象的事一无所知。
感觉怪没心没肺的。
姬晗感觉脚下生钉一般,根本待不住一点,她二话没说立刻动了轻功闪身出去,三两下就飞离了侍子的视线。
徒留下侍子在原地一脸呆滞。
到了布置的产房,外面的院子及周围早就灯火通明,侍者们有条不紊地来来去去,紧凑忙碌且有序,反倒是院中等待的一家子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乱转。
大半夜的,一家子几乎都到齐了,顾郡守,四个姐姐与四个姐夫,看起来都是没怎么梳洗就过来了,素净凑合得很。
“翡儿,我的翡儿!”
顾郡守痛心疾首,她就一个儿子,现在心里头慌得不行,恨不得代为受过。
“娘,您可别乱喊了,晦气,”顾大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母亲泪眼汪汪的话,没好气道:“小弟身体好,不会有事,大家都着急呢,您这号来号去的,听得人心慌。”
被大女儿训了,顾郡守努力闭上嘴。
心里继续呼唤着产房里的儿子。
其他人虽然没那么外放,但也肉眼可见地跟着着急。忽然,院墙边的瓦砾咔嚓一声响,几个女人几乎瞬间注意到,同时警觉地扭头望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晃动的瓦砾,和一闪而过的衣角。
她们的眼睛其实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有个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墙头跳到院中,又闪现一般从院中冲进产房。
整个过程就在眨眼之间。
顾二姐眉毛倒竖:“等等,刚刚是什么东西嗖得一下闪进去了?”
顾三姐:“白衣长发,像个……”
顾四姐:“好像是女的,不确定,再看看。”
姐妹三人一唱一和,从懵逼中渐渐缓过神来后,表情不约而同地变得有些古怪。
她们自然知道那是殿下。
这里被他们和殿下的人手保护得密不透风,除了殿下自己,谁能像这样,在严密多重的守卫之下如入无人之境。
她们本来很急,但看到那个高不可攀拒人千里的冷艳亲王也如寻常人一般急成这样,她们心里就诡异地平衡了许多。
那会儿,她们全家都到齐了,还没见到殿下的身影,虽然不敢问,但心里纳闷着呢。如今她来了,她们也跟着心中大定。
既然成了姬氏夫,那么殿下的在意,就是顾翡以后在内宅中最大的依仗。
产房内,一群忙忙碌碌的人被闪电一般突然出现的姬晗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强自镇定地低下头,装聋作哑,各司其职。
与姬晗想象中不同,此时的顾翡半靠在软垫上,半躺半倚,神色平和地闭着眼睛休息,一只手中还不断摩挲着一串珠子。
那是姬晗送他的翡翠盘香手串。
平日里他都随身戴在手腕上,十分爱惜,只有在极度焦虑与不安、或是想要寄托与慰藉的时候,才拿出来汲取力量。
姬晗轻声道:“阿翡。”
顾翡猛地睁开眼睛,眸中闪了闪,从无奈转变为柔和:“殿下怎么半夜就醒了。”
她张了张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