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九日重阳数,三秋万实成。
上京城的人会在重阳节这日,斋戒沐浴,手执茱萸枝,去城外的元华寺群山登高。
金家人为了在世家士族面前刷脸,都去了。
但金袅袅不能去。
无所谓,正好给她机会出门逛逛。
翠红说她不舒服,不跟着出去了,金袅袅特意去偏房慰问。
瞧那小脸苍白的,不像作假。
“院里我吩咐了,不会有人打扰你,你好好休息一天,待会给你带蜜饯橘子回来。”
“谢姑娘挂念。”
翠红强忍着喉咙的不适,感激点头。
她是主君派来监视四姑娘的,但姑娘不光心善温和,对她也是真的毫无戒心。
让她不免生出几分愧疚来。
后门处,金袅袅拿着刘氏给的令牌展示给守门家丁看,随后钻进马车。
……
北街
因着节日,人人都出城登高了,小饭馆里只有一个男客,柜台连个小二也没有。
饭馆前停下一辆低奢的马车,一俊秀儒雅男人走下来,轻摇着手中的羽扇,跨进小饭馆。
“季行。”
霍竞没有动,淡淡嗯了一声,给前面的空杯子倒上酒。
顾埻坐下,执起酒杯与旁边的两个杯子轻碰,仰头喝下。
一桌,两人,四杯酒。
“又一年了。”
顾埻打量着陈旧的小饭馆,眼里有怀念。
十五年前,这间小店,这个位置,曾经有四个壮志少年结为知己,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季行,整整十年,你该释怀了。”
霍竞默然喝酒,又倒满,再喝,再倒。
顾埻蹙眉,伸手按下他的酒杯。
“我知每年今日你必醉,但今年不同,季行,想想你如今的身份。”
霍竞抬眼,黑眸里有黯然,“临风,如果我早些挣得如今的身份,肖奇和长云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顾埻缓缓摇头,“季行,我最后再说一次,肖奇战死沙场,他不怨,长云为知己而死,他不悔!”
“你忘了吗,他们说,霍季行,替我俩好好活着,娶最美的女人,喝最烈的酒,赏天下美景,尝珍馐美食,受人间温情,享世间荣华!”
“你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惩罚自己在苦寒边境待了足足九年!如果你还认为是你导致他们的死,那你如今这般活着,可有想过肖奇长云的牺牲值不值得?”
霍竞闭眼,下颚紧绷。
他情同手足的知己,并肩作战的好友,在最耀眼夺目的年纪,死在他同父同母的亲兄长手上!
他如何能释怀?何时能释怀?
顾埻长舒了一口气,仰头干杯,重重放下。
“如今是你活给他们看的时候,我们当初想要的仁政君王,清明朝局,国泰民安,就看你了。”
久久沉默,霍竞睁开微红的利眸,重新倒了杯酒。
四杯相碰,前尘拂过,立下新契。
“姑娘,再往前的巷子就是了。”
禾苗熟练在小巷中穿过,笑容灿烂蹦蹦跳跳,身后金袅袅却走得歪歪扭扭,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