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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了一只猫哭到快昏过去的太子爷,就更被人诟病小心眼了。

遑论太子还为此记恨了大阿哥那么多年,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和解,所有人都觉着这是太子爷不宽容的缘故,甚至还有御史认为,太子如此性情,日后登基为帝,言官若是直言纳谏,只怕太子爷也不能心虚纳谏。

最后甚至都担忧起大清的未来了。

当太子有多难,何保忠算是见识到了,首先你不能有一点错儿,不能说错话,不能做出格的事儿;其次,你又要让所有人都满意,皇上、太后、后宫嫔妃、兄弟还有文武百官,乃至百姓。

所有人都看着你,所以你得一直挺直腰杆,一刻也不能松懈,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

而且最难最难的就是,轻易没人在乎你有多辛苦,大伙儿只会看到你当太子的好处,甚至都想把你拽下来自个当当看。

“何保忠。”

“奴才在。”何保忠甩掉满脑子胡思乱想,跪下道,“太子爷您吩咐。”

“杨格格那儿,你亲自去传话,”太子爷语气波澜不惊,何保忠却听得心惊肉跳,“就说她的猫孤赏给程格格了,让她不必挂念了。你再问问她,若觉着惠妃那儿的人比毓庆宫的得用,趁早说,大嫂向来贤惠慈爱,孤送她去大哥府上当格格,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太子只有特别不快的时候才会自称孤。

嘿呦,这是叫他当面扇杨格格两巴掌,再把她面皮扔地上踩两脚呢。

何保忠激动地嗻了一声,这事儿他爱干啊。

“从杨格格那儿回来,你去给李侧福晋请安,”胤礽继续吩咐,“跟她说,佟额娘身子不见好,孤担心的很,让她每日手抄经卷为佟额娘祈福,也好静静心。”

这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把人薅起来请哪门子安?

何保忠知道,太子爷这是在警告李侧福晋,叫她安分点了。

“爷,那给程格格挑晒茶太监……”

胤礽直接把书扔过去:“快滚,少在这耍你的小聪明。”

没试探成。

“是,是,奴才这就滚。”何保忠连忙“滚”了。

出来后,何保忠插着袖子,昂首挺胸、摩拳擦掌地大步往后殿去。

心里却在琢磨,晒茶的太监还用得着他亲自挑?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想要护着程格格还是打算看着她呀?

他又想起雅头拿走的那几罐子茶了,撮着牙花子想了又想,不成,他还是卖个好吧!

但这两个人既要讨程格格欢心又能送到太子爷心坎里,可真不好选。

当晚,李氏听完何保忠的话以后,十分平静淡然地磕头谢恩。

送走了人,见金嬷嬷一脸担忧,便拍了拍她的手:“姆妈不必慌乱,我最了解太子爷,便是为了我失去的那个孩子,他也不会厌了我。何况,太子爷猜到了又如何,我们什么都没做,都是杨格格咎由自取罢了。”

太子爷这个人,护短又念旧,且最看重忠心二字。

李氏自打入了毓庆宫,除了景仁宫和僖嫔住的储秀宫,从不多结交其他妃嫔,尤其惠妃,更是敬而远之。

杨格格的来历她略知一二,若她是杨格格,必然在入东宫后就跟延禧宫撕扯清楚,就算要往来,也得隐秘之极,决不能叫人知道。

康海柱背后替延禧宫递了几回消息,李氏不知道,也不去打听,反正有凌嬷嬷紧盯着,想来杨格格手上也没什么能威胁太子的消息。

太子爷为什么让凌嬷嬷管着前院,还不是为了多一双眼睛看着后院?毓庆宫里的事情只有他懒得知道的,没有能瞒得过他的,所以李氏对付杨格格的这些手段也没想着瞒。

她光明正大,她做了什么?她不过是太知道人心是怎么一回事罢了。

杨格格这样自视甚高的姑娘,每年选秀都海了去了,以为还是在家里当千金大小姐的时候呢,两淮盐运史多么了不起啊,想来不仅在家里,就是两淮的世家姑娘都得捧着她,她规矩明面上学得好,却没学到心里头去。

她看不上程格格是小官之女,但程格格就比她聪明多了,至少识时务。

何保忠前脚刚从杨格格院子出来,李氏就听见了夜色里传来一声声哭声,她早已穿戴齐整,端坐在堂屋,静静等着何保忠过来。

她一点也不慌乱,就像当初她与林格格两败俱伤,但最终还是她赢了。

林格格当初多么风光呀,还总拿着自己与太子爷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说事儿,以为太子爷在乎那点情分,她可真是太可笑了,一个伺候茶水的宫女,使了点伎俩爬上太子爷的床就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最终不也落得出宫养病的下场么。

她是太子的侧福晋,只要她没踩着太子的底线,这点子姬妾间的争风吃醋,太子爷不会放在心上,依然会给她尊重。

果然,不过让她抄经静心罢了,既然太子爷都发话了,她自要好好抄。

李氏让春涧明日一大早就替她去内务府多领一些笔墨纸张来,要上好的:“这是我替太子爷给佟额娘的孝心,不能怠慢。”

金嬷嬷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带来了杨格格那边的“训诫”内容。

李氏听完就放心了,舒舒服服地烫了脚睡下。

她曾断言杨格格乃廯疥之疾,如今也印证了——不过借一只猫、一个梳头太监,就让杨格格翻不了身了。

太子爷说话也真够刻薄尖酸的,要是脸皮薄一点的,在听到那句“去大阿哥府上当格格”就能当场上吊自尽。

而程格格,却是她看走了眼……李氏也不得不感叹,这福气,她比不了。

不过人的福气也是有限的,李氏躺在床上盘算着,太子爷正宠她,就让她好好享受些时日,最好能有了身子,那她下的这盘棋,就能再进一步、再落一子。

孩子啊,你不要额娘了,但额娘总是想你的。

当初是额娘没保护好你,是额娘无能。

你再来看看额娘好不好?

额娘身子骨不争气,你若能投到程格格肚子里……也好。

李氏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攥住被角,眼角缓缓滑落一滴眼泪。

紫禁城里进了五月,就暖和多了,“黄雾”也不刮了——就是后世说的沙尘暴,这天才算真正清亮起来。

红墙金瓦,衬着碧蓝无云的蓝天,显得无比高远。

程婉蕴当初刚来京城,最不适应的就是京城的气候,真叫一个又干又冷。就算是春天也时时下雪,萧索得很,除了花房里,紫禁城大多数栽在宫巷外头的树都无花无叶,若是在徽州,南湖岸边各色春花早已开得姹紫嫣红、翠红满枝。

她抱着猫在院子里发呆,微风徐徐,她和猫一块儿打了个哈欠。

自从她捡了猫,毓庆宫里的气氛就一日比一日紧张,太子爷叫何保忠训诫李侧福晋和杨格格,却给她这儿送来两个机灵又聪明的小太监,还拨来一个二十几岁就要出宫的宫女,据说她之前都是在宁寿宫伺候的,是正正经经的上三旗内务府包衣。

程婉蕴听完不由想,那家世估摸着都能比她还好些……

淳本殿就是透出来一缕风,那都能被底下人闻了又闻,莫说弄出这么大动作,杨格格彻彻底底闭门养病,轻易都不出屋子,安静得就像没这人似的。

李侧福晋还管着家,门前依然人来人往的,但却不叫程婉蕴来请安了,就算来了也不见,比起以前低调了许多。

唯独程格格不声不响,却毫发无伤。

太子爷还直接越过李侧福晋,给她赏了人!

程婉蕴的后罩房就成了人人侧目之处,大家都在等着她如何风光,结果太子爷又连着大半个月都不再进后院,侧福晋和两个格格谁也不找,明面上是忙着万岁爷预备南巡之事,但底下的人都清楚得很,这是太子爷气还没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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