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竹终于崩溃,双腿失力跪在道长留下的血泊里,一点痕迹都不剩的血泊里。尚且温热的血液渗进衣裤,贴着他的小腿,血纹刺骨冰冷。
吴端…是不是因为我求你下山帮忙...你才会......
可是吴端,听不到了。
*
二十四小时前。
深夜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
何月竹失魂落魄在其中游荡,逢人就上去问:“抱歉。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岁女孩...大概这么高…穿蓝白连衣裙。”
一般没有人愿意对着何月竹的脸发脾气,毕竟他长相清秀,又常挂着温和的微笑,左眼下两枚泪痣随眉眼弯起下弦月的弧度,看着让人舒服。然而路人赏他一顿指名道姓、劈头盖脸的痛骂:
“何月竹!可算让我逮到了,知不知道你几天没来上班了!多少人排队找你收尸你心里没数吗!”
何月竹眨了眨发涩的眼睛,才认清面前是他老板,吴镇军,人称吴老四。
“收尸……?”
“快走,怕是干死人活的。”
“刚刚他是不是还和我们搭话,靠真晦气。”
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传进耳朵,何月竹浅浅叹了一声。他的职业…服务业,技术活,高薪水,工作时间灵活,却摆不上台面——入殓师。
外人一了解到他的职业,都会大吃一惊:好端端一个人,想不开干这行!
——现在嫌弃,等他们筹办后事就知道后悔了,何月竹一手收尸技术出神入化,好评率高达百分百。临死能预约到何月竹收尸,都得死而无憾。
眼见身边路人的视线越发古怪,何月竹委屈皱起眉头,连忙解释,“老板,田田丢了,我在找她。”
“田田?你养狗了?”吴老四上下打量何月竹,确实觉得不对劲。他员工怎么憔悴得像个流浪汉,好像随意套了一件白T恤就出门,不仅头发看上去像鸟窝,黑眼圈也黏在脸上,“你怎么成这样了?”
何月竹有气无力地摇头,浅叹一声:“田田是我外甥女。我姐和姐夫最近工作都忙,就给我照顾一周。每天接送她上下幼儿园,晚上住我家里...”
“啊?那怎么丢了?”
“就昨天,我在幼儿园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何月竹懊恼摇头,“我先去找园长,他带我看了监控,四点半后,不管哪个角落都没拍到田田。所以他一口咬定田田早就走了。”
吴老四眉头一皱,“难道是拐卖小孩的?”
“不好说。”何月竹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走丢的不止田田。这事很诡异。”
五天前,何月竹第一次接侄女放学。
他连恋爱都没谈过,头一回干接孩子的事,特别激动,就提早到了幼儿园门口等着。听到何田田的声音从操场上传来,就学其他家长扒拉栏杆,往里面探头探脑。
“树上的叶子哗啦啦。”
“我和姐姐采棉花。”
只见穿着蓝白碎花小裙的何田田,正与另一个女孩在绿坪上拍手欢笑。嘴上哼着小孩玩跳皮筋时常唱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