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寒假，我去意大利，在克莱蒙娜无意间看见鲁卡的工作室，就订了这把琴。”其中的细节忽略不说，这把琴拿到手颇费了些功夫。
“你的这把琴修复过。”拨弄琴弦，仔细辨别声音，肯定道。
“摔过一次，找过国内的制琴师，修复后音色大不如原先的纯粹，是爷爷托一位朋友帮忙才调过来。”
“嗯。”裴意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拉过多少次了？”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分四个乐章，绝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拉出这样的功力。
“这是我学的第一首完整的曲子，从小便拉，十多年了。”贝旖旎知道他问的什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杜普雷之后，就再没人了。”
“怎么这么说？”裴意戈从她眼里清晰地看到了深深地惋惜。
“唯有杜普雷，才能诠释埃尔加。”
“光芒散尽，所以早逝。”不留情地驳斥。
贝旖旎笑笑，“因为早逝，所以才无与伦比。”
裴意戈被反呛，盯着她看了半晌，无声地笑了。
杜普雷的卓绝，至今无人与之比肩。英国人对她的热爱，从祖宾﹒梅塔自她逝后不再指挥埃尔加，便可见一斑。裴意戈的母亲更是费尽心思收藏了杜普雷录制的八张绝版唱片，甚至逼着一双儿女从小拉琴。想到这，裴意戈不由得苦笑，还真要感谢母亲，又多了一个能和她交流的话题。
“你的手指纤长，指节匀称，更适合弹钢琴，怎么会选择大提琴？”裴意戈看着她摩挲琴盒的手，纤弱无骨，指甲晶莹玉润，只是手却苍白的几近透明，清晰可见手背上错综的蓝色血管。不禁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闻言，贝旖旎身形一顿，抚摸琴盒的手抽回，眼里闪过寒意。记忆里，那个人爱极了钢琴的华丽和优雅，还谈得一手令人叫绝的好琴，小时候，因了那人，她曾努力地学习钢琴。车祸发生后，便再也不碰，更是在那年生日，砸了家里留下的唯一的一架钢琴。
因为是背对着，裴意戈看不见她的表情，见她久不回答，遂仔细揣摩刚才的话，不觉哪里不妥，正想着，耳边传来她清凉的声音，“大提琴的音色宽泛细腻，更有说服力。”
贝旖旎回身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看着她眼里的认真，也不觉有它，低笑着点头。“你拉琴倒是有些像杜普雷，完全可以举办一场独奏会了。”
摇摇头，“你懂琴，埃尔加协奏曲大概也听过不少版本，马友友是世界公认的最接近杜普雷的，也只得其三分能力；我不过是拉着玩，又怎么及得上她用生命诠释出的乐章，你未免高看我了。”
“你拉出的琴音没有世俗的匠气，这大概是最接近杜普雷的，纵然马友友能稍许企及，也只是拉琴的技巧找不出纰漏，却又不是最虔诚的，所以你们的琴音不一样，所谓拉琴要手到心到，杜普雷用一双女人的手拉出的琴，到底还是染上了一丝脂粉气，要说她是最高点，也不尽然吧，旖旎，你自谦了。”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