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11月中旬，天气愈发冷了起来。俱乐部的大门刚被人推开，站在不远处门廊尽头玩手机的crofy便感觉有股寒气猛然袭来，把他刺得一激灵，下意识想最近该添衣服了。
不过等他循声转头望去，忽然觉得未必全是气温很低的缘故，还有可能包含人为原因——
进来的人浑身散发出让人跟着发冷的低气压，脸色臭得和别人欠了他一百万还死活不还似的。
他赶紧迎了上去。
“哎哟姜少你可算舍得回来了，”crofy拉着他就往楼上走，“快快快，经理在三楼办公室等你很久了……我跟你讲，你一会儿上去态度好点，千万别摆现在这副脸，那姓马的这两天可能来大姨父了，火气贼大，咱能屈能伸一下，别惹他，混过去就完事了……”
姜祎任他在耳边絮絮叨叨一起上了三楼，然后在crofy担忧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就进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
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却也没真的等马经理应声，自顾自就坐到了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马经理见状眼神阴沉了几分，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小姜，不是我想说你，你也算是我们俱乐部元老级选手了，怎么能带头无假出俱乐部？你这样，让King这种年轻选手，那群青训的队员看了，影响很不好的。”
姜祎不动声色吐了一口长气，才慢慢开口：“经理，这几天本来就是假期吧？我记得半决赛后群里发的公示文件里，明文写过，11月7日到11月20日，放假13天。您需要我调出来给您看么？
而且，我确认过群里最近安排的特殊行程表。原本昨天战队就只有一个酸辣粉带货直播，而品牌方很友善，没有点名要谁去，看选手时间。于是最后便由我们主动担责的队长去打工——
也就是说，这一天本就是假期，我本就没有工作，我想去哪去哪。”
“况且我昨天走之前还和张领队打了招呼，他是知道的，也并没有反对。”
“你这么算就不对了，”马经理这回脸色也沉了下来，“群里还叫你们张领队重新通知过最新的特殊行程呢。行程是实时更新的，自己不注意，不放在心上，怪我现在责问你吗？”
“……再说，我难道不想让你们放假？我也想的，但是不行啊——我们俱乐部虽然是归在朝燕旗下，但是也还有其他几个赞助商，他们有活动要我们选手参加，我能安排不去吗？”
“你知道昨天亚斌迪现场的高管，看见我们俱乐部少人，有多生气吗？觉得我们不够重视他们。你看看，要不是后面我一番口舌好说歹说，人家不给我们赞助了怎么办？”
“不用这么冠冕堂皇吧，经理，”姜祎觉得深呼吸也没用了，他快忍不住和这老东西翻脸了，“亚斌迪那根本不是啥正经商业活动，就是叫我们当陪酒的——我不明白电竞选手为什么要去做这个，而且本来也没义务，所以去不去都没关系吧？”
亚斌迪是他们俱乐部新接触的赞助商，用姜祎的话来说，就是卖剃须刀卖得很牛逼的。
他们董事长千金最近过生日，要办生日宴。找了几个外包团队做生日宴策划都不满意，甚至在生日的前一天还在pass策划。董事长干脆就把这项重任临时交给了自己集团的策划部门。
被甩了烫手山芋的集团策划部部长，眼看时间极短，本来正焦头烂额，突然遇到宣传部的人来交接材料，便想起前几天和宣传部联谊时，听他们提过一嘴，最近公司赞助的NTG俱乐部，是他们董事长因自家小公主对DPL的喜好，亲自示意的。
策划部长灵机一动，索性学着顶头boss再来次投其所好。于是紧急把生日宴加入电竞主题元素，并立刻打电话邀NTG的DTF分部众人来参加生日宴，还安排了可以让千金和她好友们和NTG选手一起互动的水友赛环节。
朝燕给俱乐部资金暂时缩减之后，被上头告知自己想办法维持俱乐部运转干不好换人的马力马总经理，为了不丢工作，以及自己分红不被缩减，对于新的赞助商是十分在意的。
因此，对于亚斌迪的要求，他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也没管这个要求有没有太过临时突然，有没有对电竞选手来说不合理超纲的嫌疑。
然而，昨天生日宴一开场，本来那位千金确实因NTG来参加自己生日宴非常惊喜，却因为忽然发现少了自己最喜欢的选手反而更有遗憾的感觉。
事没办好，就因为一个人，让自己失去了本来非常完美肯定能在董事长面前长脸的机会，策划部长顿时恨得牙痒痒，当场就对同去的马力发了火。
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通的马力心情简直比策划部长还糟，这不，一回来就把姜祎提溜回来开始清算。
一开始他还决定留几分颜面，毕竟姜祎跟着清晨挺多年，被清晨护着，老选手老资历，而且他也是NTG选手中粉丝群体数一数二多的，明晃晃的大摇钱树。
可是在被姜祎接二连三回顶后，马力脸上的面具再结实也戴不住了。
“我发现你有点给脸不要脸啊，姜祎，”马力狠狠一拍桌子，桌面上咖啡杯里的铁勺振起落下，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响声，“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以为你是谁？在我这里是员工，在那些有钱人眼里甚至就是个臭打游戏的，人家让你去你就必须得去，不然能让你这辈子没法再打游戏，你信不信？”
姜祎原本听到前半部分还想怼回去，听到后面差点没气笑，反而没有想反驳的意图了——观念不同，跟这种傻逼说什么都是浪费自己的口水。
他于是就坐在那，冷冷得看着对方在他面前小丑一样张牙舞爪，面目扭曲。
姜祎好长时间没说话，微长的发帘半挡住他的漂亮锐利的双眼，显得他气质没有平常那么强势。
马力见状，还以为是他服软了，于是得意地冷哼一声，很快又把那面具戴上了：“小姜，我说这么多也不是真想批评你，都是过来人对你的劝告，你得好好记在心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