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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鹤草(捉虫)7(1 / 2)

小太子和皇叔一块回了宫。小太子憋着气,等着皇叔跟父皇说话。小太子眼巴巴的等着皇叔出宫。

在宫门口跟皇叔分别后,立马就噔噔噔踩着气势汹汹的步子跟皇帝告状。

“阿萝真坏!说好了是最珍贵的东西,结果就送了个花盆!”

“她没有良心!皇叔还护着她,回宫的路上也不准我骂她!皇叔根本不懂我对他的好!”

“刚才我都生他气了,但我还是送他出了宫门!”

“阿萝只会说空话,只有我心疼皇叔!”

皇帝今日气色好了些,但依旧起不来床,坐在榻上听儿子叽叽歪歪的唠叨来唠叨去,总算是听明白了些。

他笑着宽慰,“每个人对珍贵两个字的释义不同,我从你的话里也听得出那个小姑娘是挚爱花的,既然如此,她送出了自己的花,有什么不对的呢?”

太子大声道:“可花没有长出来啊!”

皇帝:“要是普普通通就能长出来的花,也就算不得珍贵了。”

太子就被说得愣了愣,有些被说服了。他想了想,还是纠结,“可谁知道那花能不能长出来呢?长不出来,还不是跟没送一样!”

皇帝笑着抚摸他的头,“怀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先揣测人家送的花不好,又揣测花长不出来——但万一是极为珍贵的花呢?万一最后长出来了呢?”

太子不信,嘀嘀咕咕还是抱怨。

皇帝笑道:“那你就去查一查嘛。查一查那花是不是极为珍贵的不就好了?”

太子答应了。他一定要让阿萝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皇帝见此,倒是满意,想着磨一磨他的心性也好,而后随口问了一句,“你抱怨许多,倒是没听见你说那花的名字——叫什么名?我喜爱花草,知晓的不少,没准是我知道的。”

太子当然记得!他哼哼一声,“叫什么送莲春,反正我没听说过。”

皇帝刚要去端茶杯的手就顿了顿,就这般横在半空中好半响。太子狐疑,“父皇?你手僵了?”

皇帝却看着他,认真问,“真叫送莲春?”

太子拍胸脯保证,“当然了!我还问了好几遍呢,我怎么会记错,就叫送莲春。”

皇帝陛下今年三十五岁,但单生病就快三十年了。刚开始还是小病不断,后来每病一次,都要在床上躺许久才能好,躺得烦了,也不想看书,更不想看别的,就喜欢闭着眼睛瞎想。

瞎想过自己成了万民敬仰的君主,瞎想自己成了战无不胜的将军,瞎想自己一句话就能让京都的花一夜之间都盛开。

当然,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能有一个好身体。彼时先皇还没去世,见他整日里待在床上无聊,知晓他喜欢花,便给他送来了许多兰花。

他其实不愿意在那时候看兰花。他还记得,彼时是个冬日,外面大雪纷飞,这些花虽然生于暖房,却也活不到春日。

就如同他的命一样,也不知晓能活到什么时候。

但父皇是好意,他也不好露出愁容,只能假装很高兴一般去看那些兰花。看着看着就又开始瞎来了。

他拿出一本写百花的书,在最后一页添上了瞎编的一种兰花。

“送莲春,花红如莲蕊,能活一冬春。其花能入药,食之能安七魂六魄,延年益寿。”

想了想,又添上一笔,“墨兰矮种。”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了。

然后想,世上若是真有这样的花就好了,他一定要吃一瓣活下去。

但等年长之后,他就没想过这种事。这本书也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直到太子说出这个名字。

到底是曾经的希冀,还是记得的。

他的内心就有种荒谬之感。第一个念头感觉便是自己那本书在战乱中丢了,被小姑娘得了去,还将小姑娘害惨了。

世上可没有什么送莲春。

但有个人竟然在种他胡诌出来的花,还要种出来送与他的弟弟,这便让他多了种兴奋之感。

他甚至想,万一她真的能种出来呢?送莲春是假的,但是墨兰矮种却是有可能种出来的。

不管种得出来还是种不出,皇帝陛下都对这位与他有种奇奇怪怪牵连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他啧啧称奇,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然后喝了杯温水压惊,道:“怀瑾啊——下回你把小阿萝姑娘领到皇宫里来吧。”

太子不解,“为什么呢?”

皇帝:“送莲春我知晓的,实在是珍贵。她愿意把这般珍贵的花送给你皇叔,委实是要感谢感谢她的。”

太子惊呼出声,“真的吗?真的很珍贵吗?”

皇帝一本正经,“自然是真的。”

太子就不怨恨阿萝了。还有些羞愧:原来阿萝真的捧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第二日皇叔来宫里的时候,他就拉着皇叔的手道:“我不生你的气啦,我也不生阿萝的气啦,皇叔,今天我们还是去找阿萝玩吧。”

齐观南:“……哦。你昨日还生气了啊。”

看不出来。

太子闻言又生气了,皇叔怎么都看不出来他的伤心呢!

齐观南摸摸他的头,“下响再带你去,我去找皇兄有事。”

太子就只好乖乖蹲在廊下生闷气:“那我等皇叔说完正事再生气吧。”

齐观南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头走了。进了皇帝所住的光世殿,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在榻前,照例问皇帝的身子。

皇帝点了点头,“今日好多了。”

齐观南:“待会出去晒晒太阳。”

皇帝就瞧了他一眼,发现他气息低沉得很,话也没有往日里的温和,故而笑着问,“是谁得罪了你?”

齐观南还是很愿意跟皇兄说一说的。左右他也没有别处可说去。

他道:“昨日回府的路上,一个乞丐横死在路边。我找人问了问,说是王家的奴仆打死的,缘由也简单得很——乞丐偷钱。”

“那路人说到此事,竟在一条人命之前坦然自若,道:偷到王家人的面前,这不是找死吗?”

他说到此处,手紧紧的握在一处,“我当时便有些难堪。也不知道是难堪天子脚下有乞丐,还是难堪打死他的是王家奴仆。”

说着说着深深喟叹一句,“如今命不值钱,百姓的命更加不值钱,咱们的命也许也会不值钱——北边的江山去了一半,南边也不稳,幸而咱们还有皇兄早年看中的几位虎将撑着,否则……齐王还是王齐,倒是也说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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