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随我去一个地方,看一样东西。看完后,我们再说这个赌约。”
“如果……如果我不去呢……”
“那我就真要准备弹劾你父了。至于弹劾理由,不需要你操心,总会有的。”
毛之仪瞪大眼睛看着笑眯眯拢着袖子的文臻,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惊,一个接一个地打寒战。
但之前他在州学广场上呆过,在挑春节的草地上站过,他知道这位总甜蜜笑着的女刺史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半晌他将大氅的系带系紧,并打发走了来送姜汤的长喜,说自己要睡了,吹熄了灯火。
又过了一会儿,他院子里看守严密的护卫东倒西歪了一院子,几条黑影,无声无息出了庄子。
……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
外头的风和雨立时狂扑而入,将烛火扑熄。
与此同时,外头那些灯火也齐齐熄灭,四面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桌旁的女子惊惶地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冲进来的人扑倒,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夹杂着惊呼被死死压在咽喉里的挣扎之声。
随即又有裂帛之声,在这狂雨鞭打天地之声中却并不清晰。
毛万仞又如幽灵一般浮现在长廊尾端的黑暗中,听着那一点暧昧又凶猛的动静,眼底浮现一丝讥诮的笑意。
张大人果然很忠诚。
试探他的心意,对文大人忠心耿耿而又光明磊落,无处着手。
派女人去,也没成功。
但这都是早有预料的事,本就没指望成功,所以那热汤里下了药,那药一开始让人有肠穿肚烂之痛,像是毒药。只需要泼到脸上,口唇沾到一点就够了。
刺史大人精通毒药,张大人自然要去求她解毒。
然而这药其实是虎狼之药。
等到张大人一番狂奔,药力发散,肠穿肚烂就会变成烈火焚身,那时候张大人闯入刺史大人房中……听说刺史大人武功也不错,出手也狠毒。
刺史大人那种性子,住在不熟悉的人家中,内心防备定然很重,那么,当她遇见半夜闯门的色中饿鬼,就算不会一掌毙之,下手也绝不会轻。
如果刺史大人中了招……那自然更妙。张钺那个人,醒过来以后一定会以死谢罪的。
无论是刺史大人打残打死了长史大人,还是长史大人真的轻薄了刺史大人后自杀,那都是一场好戏啊。
总之,只要她焦头烂额,没心思来理会州军的事便行。
身后忽然无声无息浮现一条影子,毛万仞转身,微微躬身。
身后那人轻轻道:“你给张钺下了什么手脚?”
“一点助兴药而已。”
“对她?”
“公子不赞同?”
身后那人皱眉,叹息:“你太小瞧她了。”
毛万仞不以为然地道:“她的房中,我提前三天用了从大荒寻来的沉眠香,熏透了所有的被褥衣物,只要迈入房中,呆了一时半刻,那一定会中招,那不是迷药,也不是毒药,刺史大人真能避过?”
他指了指屋中,“他们一直盯着,刺史大人进去很久了,一直没有出来过。”
他身后那条白影,衣袂在风中轻飏,目光落在廊角,那里是一颗琉璃珠子,正有些仓皇地滚来滚去。
他目光一凝。
……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晌贪欢
几匹马在风雨中狂驰而去。
毛之仪和寒鸦共乘一骑,披着厚厚的斗笠蓑衣,暴雨天气,无论对于毛万仞和文臻来说,都乐见其成,毕竟,都能遮掩太多的声音和痕迹。
毛之仪的院子看守毕竟不会太严密,潜出他的院子,翻出后墙,外头有文臻早已准备好的马匹接应。
文臻苏训毛之仪寒鸦一路狂奔,毛之仪在风雨中大喊:“你们是要去大营吗!”
他认出这是去大营的方向,迎蓝山庄本就离大营很近。
文臻不答,眼前地势渐高,上了一座小山坡。
几人驻马在山坡上,下方便是州军军营,从上方看下去,黑压压一大片营地,隐约可见巡逻兵丁手中摇晃的灯火。
此时雨势略小,文臻对毛之仪道:“你会数数吗?数数底下的营帐有多少。”
毛之仪诧异地道:“这怎么数得清……三万人呢。按说还有辎重斥候方士炊家养马等等……”他一边咕哝着一边还是老老实实数了起来,好在军队营帐都有规矩,向来横平竖直,方正严整,“……横列十三,纵列十五……”他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
“怎么,数不清吗?”文臻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里听来既甜又清。
毛之仪有点茫然地看着她。他先天体弱,因此很少来军营,偶尔来一次,见到队列森严,兵强马壮,人来人往,第一感觉就是人多,但是很少见到全军操练,因此对于三万军马到底该有多少人,完全没有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