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以为是佩斯利凑到她耳边说话,但并非如此。这是她自己的声音,用自己的声带、自己的舌头,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命中注定的诅咒。
没错,我看到不应是无辜的孩子,而是一个丑恶的暴徒。
这不是似曾相识的事件重演,而是真正的时间倒流。芭芭拉·戈登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阁楼里,小丑的枪口指着自己的下腹,她甚至能预感到那枚子弹会穿透她的脊椎,夺走她的下半身,让她从此失去跳跃与奔跑的权利,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羞辱权威、挑衅正义后残留的牺牲品,某个耻辱的、悲惨的故事仅剩的结局。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个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因为自己会率先扣动扳机。这一枪不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任何意义,只不过是重复一遍已经发生的事实。
枪声响起,像闷雷一样,在这个恐怖的房间以及她的后半生回荡。芭芭拉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她闻到某种东西燃烧的气息,代表着自由、生命、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一切,还有罪孽。它们不会烟消云散,而是永远地渗透进自己的皮肤、血肉和灵魂。
直到这时,她才算是真正地脱离了梦境,接下来是创伤后应激。她感到心口一阵钝痛,呼吸困难,不明所以的泪水迅速滑落。透过模糊的视线,她没有看见那个孩子倒下的尸体,而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佩斯利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人才更像梦里会出场的角色。她握住芭芭拉持枪的手,让子弹向上偏移,什么也没有打中。在最后一刻,芭芭拉被佩斯利阻拦了。
“你早就知道……”芭芭拉的舌头有些僵硬,她觉得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一个冷漠而又恶趣味的旁白借她的嘴巴说话,“你早就知道,小丑会来找我。”
佩斯利平静地看着她。
“你预知了一切。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暗示、暗示我再一次杀了他……为什么是我?”
“为了节省时间。”
芭芭拉没能理解这个回答。她继续询问:“那又为什么跑过来阻止我?”
“因为皮囊和记忆不足以构成完整的存在。我教唆你杀死的可能不是真正的小丑,只是个普通的受害者。”佩斯利仍然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感受枪管传来的余温,“既然蝙蝠侠都不打算你死我活,或许我也应该礼尚往来。”
不知为何,芭芭拉反而听懂了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她笑了一下,释然地向后退去,然后握紧拳头,用最快的速度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佩斯利毫无防备地被击中。她踉跄着向后倒去,整个人都躺进了那一摊模糊的人类血肉中,终于和所有人一样变得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