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如画面庞撞入眼帘，他神色微讶，眼中迷蒙似有消散之态。</p>
关于秦予，在父皇赐婚之后，他有向四弟打听过。</p>
四弟对她的评价只有寥寥数语：“林下之风，一顾倾城。”</p>
所有的皇子中，属四弟最不善言辞，能得到四弟如此高度赞誉，他心中多少存了几分狐疑好奇。</p>
此刻一睹芳容，当真应了那句百闻不如一见。</p>
宫女执起酒壶，斟满两杯薄酒，分别递向步成叡和秦予。</p>
“请太子殿下与秦良娣共饮合卺酒。”</p>
秦予垂眸看向酒盏中清亮的酒水，并未动作。</p>
吉时已过，其实这酒喝与不喝，都没什么所谓。</p>
步成叡想来亦是十分不情愿，却不得不遵守规矩，这才刻意错过吉时，前来应付一番。</p>
她以为他会顺势免了这项虚而不实的礼节，却不想下一瞬从宫女手中接过酒盏，面色沉静地瞧着她。</p>
此人，令人捉摸不透。</p>
秦予面不改色接过酒盏，跟随步成叡的动作，与他交臂，将酒水一饮而尽。</p>
四位宫女陆续退下，云若眼含担忧凝视秦予，不得不跟着众宫女，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p>
秦予一度以为步成叡不会来，是以从始至终未曾感到紧张恐惧。</p>
可他不仅来了，且未有半分离开的意思。</p>
纵然明知躲不过，可也未曾料到会是今夜，这令她措手不及。</p>
秦予心擂如鼓，在房门被云若彻底掩上之际，几乎跳到了嗓子眼。</p>
教习嬷嬷教过的规矩在脑海中浮现，她暗自深呼吸，缓缓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步成叡。</p>
“太子殿下，臣妾为你宽衣。”</p>
步成叡听着秦予清冽的嗓音，混沌的神智有了几分清明。</p>
他鬼使神差地展开双手，一双迷蒙醉眼一瞬不瞬注视着她。</p>
婚礼服制远比常服隆重，上面复杂的盘扣绳结一个接一个。</p>
秦予从未有过为人宽衣解带的经验，且对象还是男子。</p>
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不那么慌乱，可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感受。</p>
步成叡颔首垂眸，见故作镇定的人儿秀眉轻皱，一双纤纤玉手落在冷硬的盘结上，艰难开解。</p>
光洁的额头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神色间却不见半分不耐与恼怒。</p>
目前看来的确是性子温和之人，想来日后亦能与阿绥和睦相处。</p>
秦予专心致志地解了繁重的外袍，轻轻搁置在旁边，心中浓烈的紧张不安竟在不知不觉间消褪。</p>
她意欲趁着这份难得的从容，一气呵成将步成叡的里衬也一并褪去。</p>
手指刚刚触碰到结带，便听头顶上方传来制止声。</p>
低沉磁性的声线落音铿锵，字字清晰，不见丝毫醉意。</p>
“夜深了，秦良娣早点儿休息吧。”</p>
语罢，他便径直朝着床边的矮榻行去，行走间步伐稳健，颇具章法。</p>
秦予怔愣半晌，恍然大悟间只觉可悲可笑。</p>
原来，这便是在皇宫中生存的法则之一。</p>
如此也好，相敬如宾总好过虚与委蛇。</p>
步成叡给足了秦予脸面，直到东方破晓才从偏殿中离开。</p>
临行前，他居高临下注视着装睡的人儿，沉声提醒：“一会儿该如何做，不用本宫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