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臣以为王爷误入歧途，唯恐王爷受陛下制裁，唉，到底是臣多虑了。”</p>
“老师是至臻恩师与忠臣，您为学生打算的恩情，学生铭感于心。”</p>
杜若言满脸慈爱，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宁君哲身上：“这便是王爷的心尖挚爱？”</p>
他语气轻快，颇有种故意逗弄的调皮。</p>
宁君哲拘谨一笑，连忙朝杜若言点头：“杜大人好，我叫宁君哲。”</p>
他见宁君哲眉目清俊舒朗，笑靥灿烂，连连称好：“你与王爷生死患难，是个可心人儿，王爷此后，便要麻烦你照顾了。”</p>
步竫舟眼眶湿润，宁君哲粲然一笑，朗声应承：“杜大人放心，我一定和王爷好好的！”</p>
静静伫立一旁的杜怀钦神色淡然，闻言颔首低眉，将眼底的哀伤尽数深深隐藏。</p>
道完别，杜怀钦送两人出门。</p>
行径前庭时，宁君哲瞧着那两处修竹，只觉趣味无限：“一暗一明，倒是相映成趣。”</p>
话落，杜怀钦和步竫舟的神色皆有变化。</p>
往事已矣，如今对方佳人在侧，杜怀钦只是微微一笑。</p>
“宁公子果然与王爷心有灵犀，王爷初到杜府时，也说过相同的话。”</p>
他并未多言，继续引着二人往府门外走。</p>
下一瞬，却听身旁传来清冷沉静的声音，那语气中还暗含笑意。</p>
“彼时你偷偷砍了一根墨竹说要做笛，老师说你不务正业，罚你在廊下跪了两个时辰。”</p>
时隔多年，再次提及往事，杜怀钦亦满脸慨叹：“是啊，王爷情深义重，竟也不顾及自身身份，陪怀钦一起跪了两个时辰。”</p>
闻言，宁君哲的目光先后扫过两人。</p>
步竫舟清冷，杜怀钦温雅。</p>
想象两个粉雕玉琢般的人儿一起跪在廊下，身前是茂密墨竹，那场景，一定如画般静谧美丽。</p>
他徐徐问：“那小杜大人的笛子做成了吗？”</p>
杜怀钦含笑道：“做成了，只是……”</p>
他一时口快，意识到什么后倏忽噤声，笑意渐敛，眼底漾起淡淡的哀伤。</p>
而后若无其事话锋一转：“只是儿时图一时新鲜，后来不知何时，便再也找不见了。”</p>
步竫舟见杜怀钦欲言又止，峰眉轻皱。</p>
彼时杜怀钦将做好的笛子拿来送他，他觉着那是杜怀钦跪了两个时辰才换来的爱物，没有平白无故送给他的道理。</p>
是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p>
那个时候的杜怀钦皱着眉头，亦是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王爷，这笛子是怀钦，怀钦……”</p>
思及此，他又恍惚忆起些细节来。</p>
“怀钦，你日后私下里不要自称臣，显得生分。”</p>
“那自称什么？”</p>
“怀钦啊，多好听！”</p>
……</p>
步竫舟恍然看向杜怀钦，眼底升起些许不可思议。</p>
杜怀钦未觉，对着他躬身行礼：“怀钦祝王爷与宁公子一路顺风，白头到老。”</p>
步竫舟伸手托起对方的手臂，语气沉沉：“怀钦，你与老师，多多保重。”</p>
杜怀钦听见久违的称呼，眸光微闪，再未言语。</p>
马车渐渐驰离，杜怀钦从袖中抽出那根雕刻了海棠花图案的墨色短笛，勾唇轻笑。</p>
六殿下，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