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爷要走?”泽无淡声问。</p>
步竫舟面色清冷,淡淡回应:“泽无先生的消息果然灵通。”</p>
话音落下,泽无无波无澜的神色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动容。</p>
他轻轻皱眉,不解地凝视步竫舟,口吻依旧淡淡,却带着些质问:“王爷此前谋划付诸东流,一切都不管了?”</p>
“泽无先生说笑了,身为人臣,谈何谋划?</p>
况且如今启安的障碍已在陛下眼前,清扫也只是早晚的事,本王在或不在,都不重要。”</p>
闻言,泽无的目光沉沉落到立在石碑前的宁君哲身上,嗤笑一声。</p>
“小雪顾念兄长为他而死,可你贵为王爷,世上佳人千千万,却也要为他放弃一切,值得吗?”</p>
步竫舟并未在意泽无的嘲弄,只勾唇不以为意淡淡回:“任凭弱水三千,本王只取一瓢饮,两情相悦之事,谈何值不值得?”</p>
“糊涂!”</p>
泽无的脸上带起薄怒,向前逼近一步,毫不掩饰地逼问步竫舟。</p>
“纵然你不愿坐那把龙椅,也不该将它拱手让于他人!</p>
你忘了你的大哥是如何被周绥戕害,也忘了你的母妃当初是如何在周绥的打压下,于深宫中挣扎自保。</p>
可你怎么敢忘,如今的太后仍被那位困于一隅,过着与从前毫无差别的日子?!</p>
那位借你之手铲除异己,却如此提防算计,你竟也甘愿?!”</p>
泽无说到最后,表情已经无法控制的变得愤恨憎恶,仿佛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他的亲身经历。</p>
而步竫舟幽静的眸光,也逐渐变得深沉冷冽。</p>
如果说在这世上还有谁有资格为死去的步竫泽打抱不平,除了他以外,也只剩下秦予。</p>
泽无却为何会情绪失控,如此愤慨?</p>
步竫舟瞧着眼前人同样沉冷的眉眼,心下一沉,悠悠道。</p>
“平心而论,皇兄确然是被周绥戕害,可周绥已经早早亡故,为她所做之事付出了代价。</p>
彼时的陛下同本王一样,不过是个雉童,又如何能够迁怒于他?</p>
且不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就是太后如今尚还告诫本王的君臣之道,便由不得本王有任何僭越之心。</p>
况陛下知人善任,勤政爱民,同先皇一样,是位对得起江山社稷的好君王。</p>
如若因个人恩怨,而使启安百姓失去如此倚仗,那本王同那些乱臣贼子,又有何两样?”</p>
“从前本王不得不为陛下手中刀,为他披荆斩棘铲除一切妨碍。</p>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真有一日本王坐上那位置,也未必不会如他一般权衡利弊,设防掣肘。</p>
帝王之心,自古如此。”</p>
步竫舟顿了顿,凝视泽无的眼神复杂幽深,清冷的口吻中夹杂着深沉的开解。</p>
“如今拨云见月,只要本王这把刀不存在,那么陛下自然心安,太后亦可安然如故。”</p>
始终静静听着的泽无,听到此处后,不以为然淡声嗤笑。</p>
“王爷啊王爷,你也说了帝王之心,自古如此。</p>
如今他政权不稳,局势胶着,你觉得他会如何做?</p>
是君恩浩荡放你自由,自己与其周旋攻坚克难,还是物尽其用,以防夜长梦多?”</p>
听着泽无的话,步竫舟心中一震。</p>
此情此景,瞬间将他拉回当初他奉旨诛杀周鹤时。</p>
彼时周鹤的话与泽无此时的话,并无不同。</p> 身陷牢笼,能否挣脱束缚,从来都不是他们说了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