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可是山辰前辈？”
山辰老人眸光一闪：
“哦？你怎么知道是老夫？”
山辰老人往殿内走去，杨真连忙指挥楚星端茶送水。
“呵呵，前辈要驾临我厚土宗之事，我是从府主两位公子口中得知。”
“哦？你倒是与两位公子关系不错？”
杨真腼腆一笑：
“前辈谬赞，前辈怎的悄声就来，贵客前来，未曾远迎，实在失礼。”
山辰老人和气一笑：
“此乃老夫故乡，曾为我之私地，如何是客？”
杨真面色一变，眼光闪动：
“是是是，前辈说的是。”
山辰老人见他恭谨，有些沉默，喝了两口茶，起身道：
“罢了，随我走走吧。”
杨真暂时搞不清山辰老人的意图，只得顺从。
山辰老人带着杨真穿行在三山城的山林湖泊之间，他们的脚步轻盈而缓慢，仿佛在这座古老的土地上，时光也变得悠悠闲闲的。
凭虚而立，时光静缓。
山辰老人有时候会放慢脚步，站在某个熟悉的地方，凝望着眼前的一草一木，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回忆。
“你看，那个角落，以前是一间小小的豆腐摊。我父母曾是豆腐摊主，小时候我是吃豆腐长大的，现在却回忆不起那种豆腐的味道和父母的样子了。”
山辰老人指着下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
那里早已是一片丛林，野兽横生，而无人烟。
杨真静静地听着，他看着老人那被岁月刻画得深刻皱纹的脸庞，能感受到老人心中那些沉淀的记忆。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老人忽然停在一片灌木如林，栖息着各种小动物的土地面前。
在中央有一块巨石卧倒，被时光磋磨仍看得出原来是一块长方体的石碑。
石碑底下原来可能雕刻一只负碑神兽，如今只剩麻麻癞癞的一个圆坨，
“这里，是我父母万年居所，也是我家族的长青之地。”
山辰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神色有些低迷。
“可我早已忘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山辰啊山辰，我当了六百多年的山辰老人。”
杨真看着那片已看不出是一片墓园的土地，感受到老人内心的情感波动，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些感慨。
接着他们又去了一些山辰老人记忆中仅存的地界，大部分都已人是物非。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山辰老人悠悠一叹，在大川之侧，看流水西去，波涛汹涌，滚滚不息。
脑中记忆翻涌，临了临了，想到的，回忆到的，却不是人生中那些大起大落和精彩起伏。
反而是许多被遗忘的日常小事，种种细节。
“当时只道是寻常。”
杨真见山辰老人的目光看过来，连忙附和一声：
“人事已代谢，往来成古今。”
“世间因缘聚散，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唯有天高日长，道恒永久。”
山辰老人目光扑朔，语气悠悠：
“是啊，今日你我临江感叹，来日亦有人临江感叹。”
“可人换江涸，但天日却是恒永不变。”
“与天相较，江水短暂；与日相较，天地短暂；而人在其中，合乎一瞬？”
“蜉蝣朝生暮死，人又何尝不是另类蜉蝣？”
杨真点点头，感触颇多。
山辰老人话锋一转：
“所以啊，不必去计较天日之长，也不必希企虚渺的长生，在有限的生命中体悟自然，安于终老，生死不惊。”
“我今随风逝，雾散与露还。”
“老夫的意思，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