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坚定地点头：“只多不少。”</p>
“去年年末时，一次铁水倾覆，当场烫死八个，伤四五个。”</p>
“后来这十余人一个都没救活。”</p>
“还有一次大风吹倒了铁架，当场砸死三个，伤了两个。”</p>
“后来只活了一个，还落下残疾。”</p>
嬴政回忆了下，工坊里整日与机械、铁器打交道，是挺危险的。</p>
只是没想到加起来的数目如此触目惊心。</p>
“陛下勿忧。”</p>
“内务府一向把危险的活计尽量交给奴工来干。”</p>
“死的这些，基本上全是外邦奴工。”</p>
“每死一个，微臣赔他们等同身价的抚恤金，约莫一个两贯钱。”</p>
陈庆笑着说道：“有家眷的，换成米粮由家眷领回去。没有家眷的，换成酒肉供同族分享。”</p>
“赶上死的多了，奴工也能天天开席。”</p>
“别说，他们吃得还挺高兴。”</p>
“人死都死了，挂念那么多做什么。”</p>
“不如吃饱喝足，安享一日是一日。说不定哪天他们自己也死了，成为别人的酒席。”</p>
明明是如此沉重的话题，但陈庆说得轻松写意、妙趣横生。</p>
嬴政差点被逗乐了：“有酒有肉，就能让外邦奴工忘却悲痛，继续劳作。”</p>
陈庆轻轻点头：“正是如此。”</p>
“他们把性命填在工坊里，生产出数之不尽的火器、兵甲。”</p>
“秦国士兵再拿着这些武器开疆拓土，俘虏更多的外邦奴工。”</p>
“依微臣所见，这应当是最划算的做法。”</p>
“秦国子民虽有死伤，却节约了一大半，可以填充到空虚的九州四海。”</p>
“数代积累下来，则天下遍是秦人，四海九州尽归陛下。”</p>
嬴政深深地注视着对方。</p>
陈庆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其心性着实不可小觑。</p>
皇子中有任何一人如他一般，嬴政立刻将太子之位传给对方。</p>
可惜呀！</p>
“寡人最不怕的就是死人，也不怕背负骂名。”</p>
“你想到什么尽管去做，只要不是谋逆犯上，寡人可赦你无罪。”</p>
嬴政挥舞着大袖，断然说道。</p>
“微臣多谢陛下。”</p>
陈庆躬身行礼。</p>
在某些方面，两人是极为相像的。</p>
他是外来者，时不时会有一种把周围所有人当成npc的想法。</p>
但嬴政可不一样。</p>
这是一位真正心怀天下，雄才大略的君主。</p>
“你先退下吧。”</p>
嬴政思绪纷乱，想整理一下今日所得。</p>
陈庆起身行礼后，躬身退出御书房。</p>
他转过头去，夜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p>
‘陛下今天又动了杀念。’</p>
‘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p>
‘恨我不是其亲子？’</p>
‘这有何难？’</p>
‘君若不弃，庆愿拜为义父。’</p>
‘干爹加岳父的双重加成，与亲儿子也相差不多。’</p>
陈庆苦中作乐地自我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