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柘知道她疑惑连忙解释说,“从前我只带你去医院看了医生,可今天我倒是见了崔大夫治病,觉得他医术不错,或许可以请他来给咱们看看,而且你身体不好,哪怕是单纯调理调理身体也不错。他是正儿八经拜师学艺的中医,我觉得说不定能有什么效果。”
原身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汉子,他甚至连中西医的区别都不知道,只觉得贵的就是好的,去医院贵,所以去医院好。
可惜花了那么多钱也没有治好,他就以为不可能治好了。根本没有考虑在同一个大队的大夫,毕竟在乡下,他们只觉得医院才是最厉害的。崔大夫治好了不少人的病,那只能说明那些病轻。
齐雅君听到他的话垂眸思索片刻,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也想流利的说话,随心所欲的跟木柘交流,而不是这样每天让木柘迁就她,等着她把话写出来。
虽然已经迁就了二十多年了,但未来还有小几十年的时间不是!
而且她真的很想指着三个儿子的鼻子臭骂一顿,但由于说话这个样子毫无办法,即便是写出来,他们别说看不看,能不能看懂了,便是气势就落了下乘。
“没关系,咱们就让他看看,把把脉,若是有希望自然是好的,若是没有办法治,也没关系,调理调理身体也不错。”木柘反复给她打预防针,生怕媳妇儿抱太大的希望,万一要是不成难免会失落。
齐雅君懂他的意思,只笑着点头。
[我早已习惯了,即便是没有办法治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又不会嫌弃我。]
木柘拿过笔,也在本子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当然]
齐雅君抱着他笑了好久,手把着手,又让他把这两个字写了几遍。
等写完后,齐雅君松开手,木柘又炫耀似的主动写下了齐雅君的名字。
这一次倒是写的方方正正的,甚至不输于在上初中的爱媛写下的字。
齐雅君笑容就更甜了,虽然用“甜”形容一个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妈并不算合适,但她的确很甜,唇边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她很少笑的这么欢快,木柘看她笑也跟着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木爱民的身上没多久就养好了,年轻人精力足,很快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他分家分到的钱快花完了。
他从前对钱根本没什么概念,这一分家手里有了钱自然松的很。可等快花完了一下子就觉得难受了。
他倒是想问他妈去要点钱,趁着他爹不在的时候再一次悄悄溜进了他妈屋里。不过这次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颇为低声下气的说出了自己没钱的事。
结果就收获了她妈的一个冷眼。
齐雅君当然不会再给他钱了,家都分完了,自食其力才好。否则木柘的分家还有什么意义?
她知道三个儿子,尤其是老大和老三都等着她和木柘低头呢,毕竟分家把三个儿子都分出去了,整个公社也没有这样分的。
大家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他们便觉得没有儿子,做父母等老了才有的受。可他们却忘了父母养大他们花了多少粮食钱财。
尤其是木家的几个孩子,一到了年纪都送去上了学,后来全国罢课,老大老二又成绩一般,上了好几年学连字都不识几个,看见书本就头疼,这才彻底没再上学。
字是没学到几个,但钱是没少花的。
第62章
齐雅君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一定要靠儿子养老。又不是什么古时候的高门大户,需要人继承,就现在这种家庭,儿子能养得起自己的小家就不错。
说是养儿防老,可真正能防老的又有几个?还不都是日子凑凑合合的过着。
她幼时跟在祖父身边读书,齐雅君对这事也算看的明白,尤其是三个儿子在木柘失踪后的表现,不可谓不让她心寒,加上这段时间木柘跟她交流了很多这方面的事,她便越发对这三个儿子淡了。
两个儿子早已成家,日后她便不会再插手,至于小儿子,原本她是计划着找媒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的,结果木柘就失踪了,又紧接着她就知道了这个儿子和人家知青不清不楚的,甚至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打起了她镯子的主意。
那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还装作不知道,去耽误其他姑娘。索性木柘给分了家,小儿子想怎么办怎么办,她也不管了!若是日后他安分些,能扶得起来便扶上一把,若是扶不起来,便任由他自己作吧。
木爱民发现他妈是真的不管他了,一时之间还是难以置信,只能安慰自己,可能他确实做得不对,让他妈失望了,等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他虽然还抱着一丝期望,但握着手里仅剩的那么一点钱也不敢再闹腾了,终于开始老老实实的挣起工分来,也顾不上帮助她人了。手里的钱也都买了粗粮,多少不能让自己饿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惶恐不安。
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他可是他父母的小儿子,他们不管谁也不能不管自己。他老实一阵,等些日子他父母气消了,也就好了。
木柘去找崔大夫时提着一包糖去的,每当有人看到,他便说是要去请崔大夫帮媳妇儿看病,所以特意准备的。
整个大队没见过看病前就这副架势的,但现在见到了。
木柘之所以这样,自然是害怕崔大夫和曾经齐家的关系被扒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时候还是做的周全些好。
如今他光明正大提着东西上门找崔大夫看病,日后无论两家关系如何发展,都不至于再引得旁人注意。
崔大夫跟着木柘来了木家,看到大小姐的那一刹那顿时止不住眼中的泪意,当得知大小姐说话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时,更是低头用袖子擦了擦脸。
他没再提及过去的事,免得让大小姐徒增悲伤。
他耐心的给大小姐把了脉,又询问了平日里的一些表现症状。
之后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木柘在一边连忙道:“说话的事治不了也没关系,先调理调理身体也挺好。”
崔大夫想说他曾经跟着师傅见过这种病例,也许有的治,但又害怕自己治不好,让大小姐空欢喜一场。
“嗯,我尽力而为!”
说着,他就在自己本子上记录了些什么东西。
“我回去再细细琢磨一下方子,是得需要好好调理一下身体,身体调理好了一切都顺其自然的会变好。”说完他然后急匆匆回去了。连木柘请他留下来吃饭,他都拒绝了。
中医治病,向来因人而异。药材的剂量,配方都随着病情的轻重有所差别,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难以把握中间的度量。
他拜师的第一天,他师傅就跟他说,你治疗十个病号,若是能治好七个便可以出师了。
他当时还不以为然,后来才知晓其中的分寸究竟有多难掌控。
哪怕是表面上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病症,实则内里也有可能会千差万别。
原本他是可以直接给大小姐下针的,可对他来说,大小姐岂能和其他人一样,他必须要反复琢磨后,开好了方子一同调理着。又多次确认了师傅的手札,才仔仔细细的写出来了一个药方,以及下针的穴位,并且自己又练习了很久给自己扎针。
他很早前就不给人扎针了,上一次在牛棚扎针是因为那两人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举报自己,而且单凭草药效果太慢,那个樊生林的病又拖了太久。并且那一次还是他们家姑爷叫他过去的。
而这一次,他治疗的是他们家大小姐肯定是要拿出毕生所学的。
崔大夫反复思考后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才收了起来,把其中需要用到的一部分药找遍了自己的珍藏。
他们家大小姐用药当然得用最好的。
甚至还拿出了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新银针。
一切都准备充分后,这才提着他的小木箱又去了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