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唯一听就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方知则。
他的声音变了，可他的语气没变。他对盛煜说话从小到大都是这种，很想让盛煜物理消失的语气。
盛煜自然也能听得出来，但他才不理。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容唯醒过来，才抱到鲜活的唯唯；方知则算什么东西，他让放就放？
盛煜不仅不放，还更抱紧了容唯，吸猫一样深深吸了一口。
“你以为——”
“不要吵架啊。”容唯及时捂住了盛煜准备挑衅的嘴，小声对他说了一句，然后笑着偏过头，“你也来啦，方知则。”
和以前相比，方知则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长高了；站在病房门旁，很轻易就能够到门顶。
洁癖程度似乎也有所增加；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外套拉链拉到最上，戴着口罩和手套。
全身上下，他大概只露出了半张脸和线条流畅的脖颈。
“嗯。”
方知则应了一声。
和对盛煜的冷漠相比，他回答容唯的这一声是他能够用出的最柔和的语调。
“你要进来玩吗？”他小时候就搞这套差别待遇，容唯早就习以为常，笑眯眯问，“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方知则视线落在容唯细瘦白皙的手上，宽大的病号服衣袖往下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腕细到伶仃。
他喉结滚了滚，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焦渴。
只有触碰到容唯，才能解这种渴。
“好。”
“不…唔……”
盛煜强烈反对，刚一开口，又被容唯捂住嘴。
他如同一只很想对闯进家门的不速之客发出攻击的警犬，又被主人捂住了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用眼神发出警告。
方知则忽略他，旁若无人进门。
病床旁边有小沙发和座椅，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坐在了有些凌乱的病床上。
“唯唯。”
“嗯？”容唯转头看他。
容唯有一双最漂亮的眼睛，眼皮薄得像花瓣，眼瞳清润明亮，瞳色更接近剔透的琥珀，左眼下的泪痣仿佛刺破皮肤的一点墨。
他看着谁的时候，眼里就全都是对方的影子。
上一次被他注视，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方知则一顿。
他只是迟了一秒钟，下一秒盛煜就不甘落后地坐在了容唯另一边，黏糊糊地对容唯说：“我也要和你一起坐。”
两个大男生坐在身边，容唯一下感受到了拥挤。
和真实而又悬殊的身高差距。
病床有点高，他坐起来的时候够不着地面，小腿只能悬在半空。方知则和盛煜倒是脚踏实地踩着地板，从他们不太端正的坐姿来看，显然还留有余地。
容唯不太想猜自己现在的身高是多少。
“你们俩别挤我啦，”容唯郁闷，“不是还有地方吗？”
“是方知则太占地方了，”盛煜勉强挪了半厘米，“你让他滚下去。”
方知则同样意有所指地开口：“坐到我这边，唯唯，那边有点脏。”
容唯：“……”
两个男生争锋相对，空气里都弥漫着火药味。
最后是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医生拍板下了决定：“别争了！你们都出去吧！我们要给小少爷检查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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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身体要脱衣服，就算方知则和盛煜表示可以帮忙，容唯也坚定地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门一关，两个男生脸上的表情就变了，迅速和对方拉开了距离，反方向行走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嫌弃和排斥。
“你过来干什么？”盛煜不无嘲讽地说，“唯唯跟你又不熟。”
方知则全当是狗叫，自顾自整理衣服和手套。
容唯不在身边，他的洁癖再度发作，只觉得空气都充满肮脏的灰尘。
“唯唯跟你还需要客气，但是跟我不需要。”盛煜显露出了攻击性，故意说，“姓方的，你要是识相一点，就别总是来打扰我们。”
方知则捏着手套边缘的手指一停。
藏在心里的隐秘渴望被刺中，他语气里都多了一分阴霾。
“这是唯唯的教养。你懂什么？”
容唯会顾虑他的洁癖，叫他做什么都会先询问他的想法。
但他更希望容唯也能对他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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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完身体，医生对着各项数据惊奇地说：“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躺太久了，肌肉还有些僵硬，暂时还没办法自如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