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柚没动，瞿珊自己径直上前，围着泡沫箱转了一圈，随后伸出手，小心翼翼掂起箱盖的一角，探头往里瞧去。

　　姜柚正想上前制止她的动作，就见瞿珊猛地一个机灵，“啪”地摔上盖子，后退一步，脸往旁边一侧。

　　“呕——”

　　瞿珊惊天的呕吐声传来。

　　“呕——咳咳——”

　　她一边作呕一边剧烈咳嗽，姜柚在一旁吓了一大跳，她正要上前询问缘由，就闻见一股腥臭腐败的味道从泡沫箱的位置传来，随后稍微减淡，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姜柚闻着，脚步顿住，眉狠狠皱起。

　　箱子里有不好的东西。

　　瞿珊一边难受地躬着身呕吐，一边对姜柚断续道：“咳咳——别、过来，很恶心。”

　　姜柚霎时就联想到平日见的新闻和八卦里，某某家家门口出现沾血的诅咒小人，某明星的私生粉做巫蛊仪式之类的事件。

　　她屏息走上前，面色难看，视线避着那箱子，扶住瞿珊，将她往后带，远了些距离后停下，手掌轻顺她的后背：“珊珊？好点没？带水了吗？”

　　瞿珊的脸咳得通红，她边咳边费劲解下自己的大挎包，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安抚道：“没事姐，我就是吓到了，咳咳——”

　　走道里灯光明亮，姜柚瞥到她手里的水还未开封，便伸手接过来，拧开瓶盖后递还给她。

　　姜柚回头看了眼泡沫箱，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去看里面的东西给自己添堵。

　　按了电梯下行键后，姜柚从包里翻出手机，神色十足严肃：“先下去，我找管家报警。”

　　两人进了电梯，姜柚一边在电话里向管家描述事情经过，一边替瞿珊顺着气。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当着小姑娘的面，依然撑出一副姐姐的样子。

　　公寓的底层大厅为了方便待客和休息，分出了几个半开放的小房间，姜柚选了较为隐蔽的一间，避免被玻璃墙外的娱记发现。

　　她带着瞿珊在候客沙发坐下，瞿珊的咳嗽停了，脸上的红意也褪下去。暖黄的灯光下，她整张脸却煞白，显然是吓得不清，还没有回过神来。

　　“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瞿珊的眼里还有些水光，她无措地看向姜柚。

　　姜柚也受了惊吓，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乱跳，震得喉咙口发紧。她对瞿珊摇摇头，面色铁青。

　　“我不知道，”她哑着嗓子对瞿珊道，“等管家来了调监控吧。”

　　她不明白，她刚搬来这个公寓几天，家门口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那些娱记也能找到这里。

　　这里是安全的吗？她不由想。

　　两个人正坐在角落出着神，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个带着些岁月感的女声响起：“您好，是姜女士吗？”

　　姜柚回过神来，侧头看去，叫她的是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女人。

　　管家走到姜柚身旁，礼貌地微弯腰。姜柚又瞥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个人，见那人也穿着制服后，她点点头：“我是。”

　　“姜女士，是这样的，刚刚您告知的事情，我们已经派人上去查看了，请您稍作等待。”管家礼貌道。

　　似乎是见两人脸色较差，她遣身边的人去倒了两杯温水，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几上，又礼貌致了声歉。

　　没有等几分钟，管家肩前的对讲机突然“哗哗”两声，她抬起手，在上面按了一下，对讲机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嘈杂模糊，姜柚听不太清。

　　“有点问题……是死老鼠……调监控。”

　　扶额沉思的姜柚一听，猛地抬起头，看向对讲机，饶是她早有预料，心也不禁往下沉了沉。

　　她的脑海里胡乱地回想着最近的点点滴滴，思考着任何的可能性，然而混沌的脑子毫无头绪，她能想到唯一的点，便只有今天热搜的黑料丑闻。

　　难道是乔咏凡的粉丝？可他一个没什么人气的“演技派”中年演员，会有这种变态的狂热粉丝吗？

　　“姜女士？”

　　姜柚听见管家叫了自己一声，她恍惚回过神，见管家的嘴张张合合对她道：“您家门口确实是有些不太好的东西，我们已经在调取监控了，是否需要我们协助您报警处理？”

　　姜柚这些年见的事情很多，只是头一次落在自己身上，现下还未缓过神来，心里除了惊恐便是后怕，她张了张口，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卡住，干涩难言，于是闭上嘴，只沉默地点了头。

　　不多时，警察到了，姜柚两人与物业管家一起，简单询问后便被带往了派出所。

　　考虑到姜柚的身份，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警察将众人带去了小房间里问询，并让姜柚和瞿珊查看了家门口的监控。

　　监控的时间是今早八点二十，姜柚刚出门十分钟。

　　最初，廊间寂静无人，昏暗一片。不一会儿，感应灯突然亮起，一个白色的大箱子出现，随后是抱着箱子的女人。

　　她身着粉色家居服，从消防楼梯的方向走来，而后靠近姜柚家门，将耳朵附在门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维持着聆听的姿势半晌，她退后，将手里的箱子放在姜柚家门口，又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姜柚看着监控里的画面，心里涌出一阵恶寒。

　　警察将视频往回拉，暂停，图像定格在粉衣女人的正脸上，监控十分清晰，姜柚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法令纹的阴影。

　　“你认识她吗？”警察问。

　　姜柚抿着唇仔细查看，她对这张脸毫无印象，茫然地摇摇头。身旁一同观看的瞿珊也同步摇头。

　　这时，站在稍远一步的两个管家同时往前凑近。

　　“哎！这是不是五楼那个？”一个眯着眼确认几秒，突然拍掌，对另一个问道。

　　另一个仔细又辨认了一番，表情恍然：“哦对，警察同志，是我们五楼的业主。”

　　“一栋楼的业主？”警察也有些惊讶。他转过头再次问姜柚：“你确定不认识？”

　　“她上周才刚搬过来，五楼这位搬进来应该有半年多了。”一旁物业替姜柚回答。

　　警察面上带着疑惑，扫视了一眼姜柚，似乎这才认出了她，露出了然的神色：“做明星挺麻烦的吧。”

　　姜柚勉强冲他扬起一个无奈的笑，点点头。

　　走完流程做好笔录，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派出所道边种了许多银杏，冷风拂过，树上一片落叶悠悠打着转，“啪”地一声拍了一下姜柚的帽子，又缓缓飘落，最后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邱哥早已开着车在路边等着姜柚两人，姜柚与瞿珊上了车，车内暖气将两人身上的冷意烘净。

　　车子启动，姜柚坐在后座，闻着车内熟悉的熏香，疲惫地叹了口气。

　　“怎么着，还好吧？”邱哥从后视镜里瞟了眼姜柚，关心地询问。

　　姜柚将口罩拉下来，吸吸鼻子，表情还算镇定：“还好。”

　　其实不怎么好。姜柚想。

　　她不想让邱哥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即使他是她的经纪人。在邱哥面前，她升起莫名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自我保护意识。

　　“事情我大概清楚，你别担心，公司会帮你处理。想回家吗？还是去公司待会儿？”邱哥语气温和，满是安抚的意味。

　　姜柚想起上午时，邱哥在办公室对她的态度，沉默了两秒，回答：“我……想回家看看。”

　　邱哥又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眼神中看不出情绪：“行，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天你也累了。瞿珊，你跟我回公司。”

　　“啊，这……”副驾驶的瞿珊往后看了眼姜柚，见姜柚对她轻轻点头，还是应下来，“好的邱哥。”

　　车开到楼下时，早晨蹲守的娱记还在，只是少了些，邱哥无视他们，径直将车开进地库。

　　邱哥开的是公司的车，早已在娱记那边记了名。姜柚坐在车里回头，看见几个娱记往车的方向追了两步，随后被魁梧的保安拦下，只得站在原地冲车的背影拍了几张照。

　　车在电梯口停下，姜柚与邱哥两人道别，戴上口罩帽子，快步冲进电梯，刷卡上楼。

　　楼层到了，姜柚站在电梯里有些迟疑，她探头，往家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感应灯因为电梯的动静亮起，亮堂的灯光下，家门口整洁如新，那个白色泡沫箱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姜柚走出电梯，她想起监控里的画面，下意识往消防楼梯的方向看了眼。

　　那门现在紧闭着，姜柚却似乎能感觉到门后黑暗的楼道，她触电似的收回目光，走向了门口。

　　门口，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清晰，她却恍惚觉得，自己的鼻尖还是盘旋着丝丝缕缕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她手指颤抖地伸向密码锁，“嘀——”，红光亮起，解锁失败。

　　姜柚没由来的心慌一瞬，她再次尝试，绿光，门开了。

　　她松了口气，火速闪身进门，用力将门关上，门在身后发出咚地闷响。

　　随着那声闷响，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都被耗尽。她望着空荡的家，感觉周身萦绕着冷意。

　　她无力地蹲下，低着头，抱紧自己的双臂，努力向自身汲取着温暖。

　　脸上有些发痒，姜柚抬头，眼前一片水盈，暗沉的空间被扰成错乱的色彩。

　　我哭了？她想。她抬手自己脸上横抹，擦掉眼泪，狠狠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踢掉高跟鞋，摇摇晃晃走向沙发，把自己摔进去。

　　屋子里并未开灯，虽是午后，但从窗户的照进来的光却冷得浸人。

　　姜柚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名为”悸动之时“的app。

　　短暂地启动后，一个二次元画风的俊美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午安，柚柚。”他声线沉稳，温柔地向姜柚问好。

　　“刑知，我……不太好。”她的眼眶更红了，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屏幕上的男人并未回应，只是温和地看着她，偶尔眨眨眼。

　　姜柚也并未期待他能有回应，她知道，他只是一段程序。

　　无人知晓，被全网嘲交际花狐狸精的姜柚，其实是个母胎单身，而且还是个乙女游戏重度迷恋者。

　　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和玩乙游，但和其他乙游玩家相比，姜柚独独只迷恋这一款名叫“悸动之时”的乙游。

　　这款游戏有四个男主，但姜柚只迷恋刑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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