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末的五个字说出来时，檀晶晶神情没什么变化，呼吸却忍不住一滞。

　　“这起绑架案救援困难，最后是迫不得已由狙击手当着两个幼年人质的面，将杀人狂一枪点死，才把他们救了出来。”

　　“……两个？”

　　“对，”傅明赫语调稍缓，“当时有一个人质已经遇害了，被当场分尸，警方也才意识到，比起亲眼目睹同伴被分尸，杀人狂被狙杀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刺激了。”

　　“之后两个幸存者都做了专业的心理测试和其他精神科的详细检查，其中一人患了严重的ptsd，我十几岁听我爸提起时，那人还没恢复正常，但是傅允川……”

　　“他正常到，让所有人胆寒。”

　　傅明赫说完最后一句，朝檀晶晶看去，却见她只是眉梢微微动了一下，神情若有所思。

　　他所想象的害怕，后悔，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没让他看出来。

　　“你很淡定，我十几岁听到我爸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吓得好几天没睡好。”

　　檀晶晶道：“十来岁的小屁孩，正常。”

　　傅明赫：“……”

　　“可能因为那个时候我很崇拜他吧，就觉得小叔很酷很厉害，特别幼稚。”傅明赫忍不住哂笑了声，“被吓到之后，我果断删掉了跟小叔的联系方式，他那时候已经离开家了，我是家里唯一一个缠着他还跟他有联系的人，删掉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傅明赫见她对自己的黑历史毫无反应，暗暗撇了撇嘴，继续说回傅允川。

　　“你跟他……相处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他这人，特别的洁癖，还不能跟人有肢体接触？”

　　檀晶晶没怎么思考就道：“没有。”

　　“……”傅明赫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脸上出现掩饰不及的惊讶。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那个例外的，也不知道是你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仅依我自己看，是不幸。”

　　檀晶晶对他这副弯弯绕绕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微微皱眉道：“怎么说？”

　　“绑架案之后，我爷爷奶奶都很不安，但他看起来一切正常，直到有一天，奶奶在他丢掉的书包里发现了好几只被解剖的小奶猫。”傅明赫说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檀晶晶的反应。

　　檀晶晶插在外套衣兜里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脑子也有些发僵，还觉得有点冷。

　　但她在傅明赫的目光下，逞强地没露怯。

　　傅明赫盯了她几秒，又继续道：“奶奶当时吓坏了，想办法把他送到了一个私人戒断所，他的洁癖和肢体接触障碍是在戒断所里人为引导出来的，为的是增加他对小动物，甚至对人动手时的心理障碍。”

　　檀晶晶心里出现了一个疑惑，斟酌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已经觉得他在绑架案后表现出的正常，实际上就是一种不正常，却没有往情感缺失方面考虑，这可能才是根源问题吧。”

　　“你居然知道？”傅明赫语气惊讶。

　　檀晶晶：“猜的。”

　　其实是原文人设加上虐心值表现得出的结论。

　　“因为他在伪装，而且绑架案发生时他才八岁，在医生眼里，各方面尚未发育健全，这时候只要他稍微伪装一下，这方面的问题根本还不能称得上是病。”

　　“他从戒断所出来后，除了人为引导出的洁癖和肢体接触障碍，以及性格冷淡一些，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也再没发现过什么被解剖的小动物，”傅明赫顿了下，又莫名补充了句，“不对，还有异常的聪明，我对这一点印象实在太深了，不仅导致我很崇拜他，还总让我被我爸骂脑子不好。”

　　“之后的事发生在我十岁的时候，小叔十五岁，我奶奶生病去世了，她生前是最关心小叔的人，小叔却对她的去世反应却非常淡漠，当时来吊唁的远房亲戚都哭了，就他，别说眼泪，眼眶都没红过。”

　　“爷爷跟奶奶感情非常好，所以根本看不得他这样，骂他，‘如果没有你妈的引导和关心，你早就走上歪路了’，让他在灵堂前跪了三天三夜，还是没一点反应，又气得打断他两根肋骨，赶出了家门。”

　　“他干脆自己出了国，跟家里没了联系，一走就是将近十年，毫不留情啊，最后还是爷爷在国外新闻看到他，把他请回来的。”

　　“当然，有家里人的关心都改变不了他，在外十年更不会有什么变化，照样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

　　傅明赫站起身，小幅度伸展了一下，动动腿脚，一边道：“不好意思啊，本来只想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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