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扑空了。
“三招了。”狼奴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着指缝,在他又一次出招时淡声问,“你叫陈虎吗?九年前,我在上林苑打死了一头老虎,它比你耐打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早在陈虎两番扑空后汇聚了过来,包括门外的小将,都忍不住趴在门内往里探看,闻言都抽着气讨论起来。
程英谦眉头越皱越深。
这少年看着未及弱冠,九年前?那岂不是他十岁还未到的时候。
陈虎大叫一声使出全力拼出最后一招,可几息之后,依然是连少年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
程英谦不禁凝神细看,便见狼奴抬手从后掐住了陈虎的后颈,也不知怎得就将他高高提起了,轻松往下一掼,陈虎的下巴就磕在了地上。
“嘎嘣”一下,陈虎嘴都歪斜了,估计是咬破了舌头,血混着延津从嘴角流了出来。
狼奴踩着他的后背,这回不肯碰他的手了,任他如何翻腾,身体始终别不过来。
“别担心,正骨我也会一点,下巴脱臼了以后也能吃饼的。”
门外情不自禁响起了鼓掌声,副将们立刻将目光射去。
门外又安静了。
程英谦缓步从书桌旁走过来,并不看眨眼望向自己的少年,对被踩在地上喘气都难的陈虎沉沉发问:“总记不住教训,以后还轻敌吗?”
陈虎倒想说话,可呼哧呼哧得鼻腔里都是灰,一开口声音都含含糊糊的:“我,没有……”
程英谦再次打量狼奴,嗓音没之前那般硬了:“行了。”
狼奴抬起了脚,睨着陈虎:“要帮忙吗?”
陈虎两臂撑撑地面,没撑起来,冲那几个呆呆愣愣的副将喊了一句,副将们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了。
陈虎下巴有点脱臼,一时没法儿张合起来了,倒茶漱口都费劲儿,副将们大喊找军医。
“不用啊,我会。”
狼奴又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新帕子,附在手上,这便要往陈虎下巴处捏去。陈虎下意识往后躲,眼睛紧闭,头也往旁边偏。
狼奴弯弯眼睛:“很快的,又不痛。”
陈虎就感觉下颌两边凉了一凉,一阵强压感自两端一转,舌下口腔泛起了酸意。
狼奴收回手,把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谁要你的东西,你——”陈虎下意识想拍翻他的手,刚一出口,他震惊地摸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半张脸,尝试张合了几下嘴,脱臼竟然真的好了。
“——倒算有几分本事。”陈虎干咳一声,转面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起来了,擤擤鼻子甩到了地上拿鞋搓。
狼奴毫不掩嫌恶地将帕子丢到桌上,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把视线投向其他人:“还要和我打吗?一起上也可以。”
副将们刚给灭下去的火气又腾腾上来了,就算是功夫好……这么狂傲不就是找打吗?!还一副实话实说真心诚意的样子,搞什么无辜。
他们要打,程英谦也不拦着,但抬步率先往营房外走了:“到比试台上打吧。”
陈虎提着衣服跟着一起去了,朝其余人指点道:“别当我是干吃饭的,他别的弱点我暂且没看出来……但这小子穷讲究爱干净,他要是过了分了,大不了朝他吐吐唾沫!”
“哼嗤,一人一口也够给他淹死的了,哈哈哈!”
“那我看也是,老赵天天不漱口,牙都焦黄了!”
比试台上传来了动静,各处的人都过来围看了。
只见那少年独身立在台上一端,也没摆什么架势,面对汹汹而来的五个副将眉都不皱一下。
砰砰咔咔几下,台上气息几度斗转,三五刻钟后,竟只有少年还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处,连呼吸都不见促几下。
……这是怪物吧!
程英谦这回也不得不正视狼奴了。
要知道他今晨进城后,据守门小将说连觉都没歇一下,现在连着和身居副将之职的几人打了几场,脸上竟然始终不见丝毫疲态。
程英谦从他方才的几次出招里估摸了下,就算是自己,恐怕也无法在他手里抵抗过三十招……更遑论其他参将守备等人。
辛鞘,这究竟是何许人也,何为他从前都没听说过?北地虽远隔他地,但京城的邸报会时常传来,但凡功夫上有些名头的人他都了解一二,哪怕是锦衣卫,也能念出一两个名字。
“你方才说,你九年前在上林苑打死过猛虎?你既然是辛指挥使的徒弟,又怎会去上林苑。”
上林苑内属东厂管辖,东厂与锦衣卫素来不睦,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那时师父还没有收我为徒,是殿下把我从上林苑斗兽场捡回了宫。我原先是北地狼王养大的孩子,殿下唤我狼奴。”
狼奴……
程英谦于火光中细看少年野性与稚纯并存的眉眼,心中纳罕道,奴不像,倒像狼妖。
“程副帅,我可以当参将了吗?”狼奴跨过那些在地上艰难爬起的人,走到他面前,“江炽也是参将对吗?我已在京城和他比过了,他不行,这里还有比他厉害的参将吗?”
程英谦一时沉默。
比江炽厉害的参将,确实能挑出一两个,是那些正当壮年,身材魁梧健硕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的老将,小将军作战经验上没他们丰富,战术上没他们老练,所以略有不敌。
要说他们和辛鞘比的话……还是勉强,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狼奴究竟一共使出了多少功力。八九岁就能单独打死一头猛虎的人,岂是勇猛二字可形容的。
不光光是陈虎轻敌了,连他也轻视了他。短短一天,这少年就已数次打破了他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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