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拍戏。”
商爻压低声音,把来意说了一下。
“你想借设备?”汪方友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眉头又皱起来, “那不归蒋导管, 他在学校只是挂名,没有支配设备的权利。”
他狐疑地打量商爻:“你想自己拍地下电影?胆子可真大。”
商爻:“别人能拍,为什么我不能拍?”
“我不是那意思。”
汪方友咂摸了下嘴,其实他挺羡慕那些拍地下电影的。虽然条件不好,起码自由,导演和演员都能最大限度地展现自己的思想。
不像他拍的《五里山》,一会拍摄地点拿不到批准,一会领导要求修改剧本,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年,若不是抱着拿奖的决心,估计就连蒋文星也没那个耐性。
汪方友压低声音:“我知道有个人能帮你们搞来设备,不过是二手,他自己组装的,你要不要?”
商爻当即点头:“要。”
汪方友拿起纸笔,写了一个地址。
写完,蒋文星的讲座也结束了。
汪方友站起来就要走,被苏阙叫住。
苏阙被他那激动的一掌拍醒了就再没睡着,闲来无事用铅笔画了张素描。
她递给汪方友,说:“谢谢啊。”
“这什么?”汪方友接过素描一看,脸都绿了。
小姑娘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画他的肖像画。
那只是一个侧脸,但神态拿捏得相当好,还特别写实,连他耳朵泛起的红晕都没放过,一看就是他刚坐下,内心正不好意思时画的。
小姑娘家家的,搞这么促狭的事干什么!
他脸皮一下绷得死紧,飞快地把素描对折,生怕被人看到。
“你女朋友画画还挺不错的。”他梗着脖子跟商爻说。
商爻看了苏阙一眼,笑起来:“谁说这是我女朋友?这我妹,你看我俩长得像不?”
“像、像个鬼!”汪方友噘了下嘴,抬腿要走,想了想,又停住,认真地问,“你们真要拍地下电影?”
“嗯哪,不是说了么,认真的。”商爻目光围着他打转,“怎么,你要加入?”
“我、我才不干呢,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要加入!”汪方友骇得跳起来,“你们这样的草头班子我见得多了,人家在电影厂干一辈子退休了单干也没成功的!你们?连正经设备都买不起,估计没两年就做不下去了。”
商爻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汪方友又说:“我将来可是要当大明星的,才不跟你们混!”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商爻问。
“赌什么?”
“十年。十年之后,看看我俩谁的成就更高。”
汪方友转了转眼珠:“不用十年。五年,五年我就能走出亚洲,冲向世界!”
就他这么眼高于顶的模样还走出亚洲呢,商爻愣是被他逗笑了。
“行吧,你说了算。”
汪方友这才觉得满意了,用手一抹秀发,转身走了。
跟着他来的那姑娘赶忙跟上,结果他把人家一推,义正辞严地道:“分手吧,你影响了我的事业线。”
那姑娘:“…………”
-
“三国城是个什么地方?”
苏阙问这话时,已经坐在离沪的大巴上。
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费力地对着阳光寻找着标识。
中途有提着鸡鸭的乘客上车,禽毛满天飞,她又往开着的窗户边挤了挤。
卫小东坐在她后排,闻言支起上身,也跟着在地图上找了半天,说:“爻爻,你这地址哪来的,地图上都找不着,那个汪方友是不是骗你的?”
江雨凌道:“那个汪方友,电影里看着还不错,没想到是这种人。果然演技和人品不能相提并论。”
原野插嘴:“我爸说,他们做生意最怕和演电影的打交道。”
江雨凌问:“为什么?”
原野笑道:“这年头拍电影有几个赚钱的,那些明星啊导演啊什么的都是大忽悠,变着法儿骗人投资。”
大家纷纷嗤之以鼻。
商爻笑道:“我又没给钱,他骗我什么?”
他拿出汪方友手写的纸条:“电话我打过了,是真的。反正咱们坐车过去,到站会有人来接的,你们少操心。”
“能不操心嘛,四个小时呢!”卫小东满腹牢骚地说,“这两天又下雨,路烂得跟什么似的,我屁-股都颠肿了。要是找不着人白跑一趟,又得颠四个小时回来,我这玉臀还要不要了?”
他一面埋怨,一面抓住商爻的手,说:“不信你摸摸,肿得都跟馒头似的了。”
“去你的,谁稀罕你的臭屁-股!”商爻笑着骂他,顺便捏了把他的肥腰肉。
卫小东“嗷”一声扑楞起来。
坐他斜后方的小孩流着口水直乐,指着他肥嘟嘟的玉臀一个劲地嚷嚷:“馒头,馒头!”
大巴车哐哐当当穿行在泥泞的道路上,仿佛每颠一下都要把人抛上云霄。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不时路过一两个青砖碧瓦的小镇,或者是成片成片的竹林。
远山和近处的电线杆子都笼罩在水汽氤氲中,苏阙感到些许凉意,打开行李加了件外套。
这时她才深切地感受到,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南方和北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但又由于人们都说着差不多的语言而形成一个整体。
她过去对万里河山的想象似乎都不太准确,所以现在她好像总也看不够外面的风景。
车子被迫在半途停了两次,一次是一排大鹅成群结队地从公路上穿过,一次是一辆私家车和一辆牛车引发了交通事故。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