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怎么就不采访别人呢,说明老哥自己也是厉害的。”
商爻跟着小矮个一块吹捧了沈德强几句,谁知道这人话匣子打开了,竟然一人给他们散了一支烟。
“我其实就是电机厂的一名工人,这两年厂里效益不好,上班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我这不没事干么,就来这儿转转。你们别看杂志上吹得天花乱坠,其实我这心里也打鼓。说是明年要成立正式的股票交易所,但资本主义的东西,在咱们国家能不能玩下去,还是个大问题。”
提到股票交易所,附近的人都围拢过来。
苏阙也走过来,挨着商爻听。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问:“为什么就不能玩下去呢?”
沈德强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年纪不大,立刻就笑了:“我虽然没学过经济学,但我知道我们国家的经济模式跟外国不一样呀。国外能行的东西在咱们这儿很可能实施不了。首先第一点,华尔街基本是私人产业、大金融公司操纵股市,咱国家全国的经济加起来还没人家一个垄断家族挣得多,谁来操盘,怎么保证经济不倒退,这些都是问题。”
小矮个等人都应声附和。
现在的国内大环境是改革,可往哪个方向改,中央也预见不了未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至于河水会不会淹死人,河里有没有流水漩涡,谁心里都没底。
沈德强说着说着,脸色难看起来:“从大处说,那是国家考虑的问题,往小了说,跟我们的个人生活也息息相关。拿我自己来说,厂里天天喊着改革,可越改效益越不好,我心里也是打鼓,想辞职下海,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可是你们有中央支持呀。”苏阙突然说,“华尔街金融危机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每个股东都想赚钱,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利益分配不均,最终就会导致雪崩。可是如果能在雪崩来临之前加一道防护,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你们正处在最好的时代,有机遇,有热情,还有国家的支持,哪怕跌倒了,也不过就是回到目前的状态。为什么你们还有这么多的顾虑?”
是呀,为什么呢?
当这个问题被提出来,整个营业点鸦雀无声。
许多人包括沈德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一直以来都只从国情出发考虑问题,而现在苏阙却用不同的眼光,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连这么小的姑娘都对未来充满信心,他们这些有阅历的成年人又有什么理由裹足不前?
沈德强看着苏阙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他一拍大-腿,对商爻道:“小兄弟,你等等,你别走,我很快回来!”
说完就往路口的报亭跑,往单位打了个电话,又匆匆跑回来,喘着粗气说:“行了,跟领导打过招呼了,明天我就回厂里办停薪留职。小兄弟,咱们接着说股票的事儿。”
商爻:“…………”
这老哥决定下得可真快。
此时商爻还不知道,这位沈德强在这家小小的营业点起家,是全国最早投身于炒股大军的领先人物,数年后他身家翻倍,是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
苏阙这番话是推动他向前迈步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此之前,他自己就考虑过无数种可能。正是出于对市场的敏锐,以及天生的果断性格,沈德强未来可是财经杂志的常客,甚至被大众追捧为传奇。
商爻看着眼前满面红光的男人,只知道一件事:“股票我按柜台价卖给你。”
沈德强:“……”
“我手里有五张,今天卖给你。明天你不是要回单位办停薪留职么,估计领导要找你做思想工作,同事要找你谈心,家里亲戚说不定还来打一打秋风。一来二去,你恐怕连续一个星期都不能来这里。不过没关系,下星期带着钱来,我把手上的全部卖给你。你要是愿意,咱们现在先签个协议。”
沈德强:“…………”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少年,恍惚中意识到什么,这人竟然在他的生意经上更进一层,做起了短线买卖。
这可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于蓝胜于蓝呀!
他忍不住乐了:“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下星期你恐怕得花更多的钱入股。”
沈德强看看商爻,又看看苏阙:“你们谁家孩子呀,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怕是家里经商吧?”
商爻笑道:“这你不用管了,就说愿意不愿意吧。”
沈德强在心里做了个计算,爽快道:“你先把协议写来我看看。”
商爻手里一共二十张股票,但今天只卖给沈德强五张。
由于票价上涨,他手里多出一些现金,于是在附近的招待所要了两个房间,三个男孩子挤一间,两个女孩子一间。
他打算住一个星期,手里的股票一点点卖出,再一点点收回,到时候再全部卖给沈德强。
对此,原野很不满意,说他多事,非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白白浪费一个星期时间。
商爻只是不理他。
不仅如此,商爻还从公款里拿出两百块,平均分给大家,让他们有钱出去转转。
卫小东三个都对股市没什么兴趣,于是结伴去各大景点游玩,每天早出晚归,累成憨憨。
只有苏阙每天跟着商爻去营业点,关注行情,偶尔还给商爻打下手。比起万年不变的风景区,她更喜欢和人打交道。
在苏阙看来,这个城市和京城截然不同,人们说话的声音更温软,距离却更远,比起家长里短的小事,他们更热衷于生意买卖、世界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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