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贾政和王氏阴着一张脸出门,时间刚刚好卡在寅时二刻。因着时间紧,王氏甚至都顾不得打扮,急匆匆的穿好衣裳,随意挽了个发髻就出门了,心情十分不美丽。
贾赦倒是笑呵呵的,还有心情寒暄:“老二,老二媳妇,太太年纪大了,如今想看子女尽尽孝心,咱们可不就得多上点心。老人家觉少,太太虽说是定了卯正,可咱们也不能让她老人家等着,需得提前去才好,万不能让太太等咱们做儿女的。”
“老二,你也别说哥哥我待你不好,你看,元春和珠哥儿我就没叫,小孩子得多睡睡,才能长得好。”贾赦摆出一副慈善长辈的样子,端的是慈眉善目,“不过你都这个岁数了,就是每日再多睡三个时辰,也是不会长了的,还是尽孝为先。”
贾政和王氏青筋直冒,一路上忍受着贾赦的絮絮叨叨,好容易到了荣庆堂院门口,守门的婆子都还没有开门呢。
可是被恶心坏了的贾政,二话不说就示意丫鬟去叫门。
婆子迷迷糊糊的开了锁,揉着眼睛嘟囔:“谁啊,这大清八早的,就敢来敲太太的院门儿?若是扰了太太休息,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等到这婆子清醒过来,就见着贾政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自己,旁边还站着贾赦和王氏两个。
她激灵灵吓了身冷汗出来,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呦,我老眼昏花了,竟然没认出是大爷、二爷和二奶奶来。老太太屋里还没点灯呢,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老奴这就去通告。”
贾赦倒是没生气,这个点在贾家,除却洒扫庭院的粗使外,基本还真是没人起身呢。不过他起了,贾家人就都得跟着起来,不然他贾家大爷心中不舒坦。
“那你就去通告吧,就说我们来给太太请安问好来了。若是太太想见我们呢,就来告诉一声,若是不相见,好歹容我们晚辈磕个头,算是心意了。”
那婆子晕晕乎乎的点点头,转身的时候只以为自己在做梦,大爷这话说的客气有礼,事儿做的可真真是极不地道的。想着府里近些日子的流言,这婆子心中一凛,这是太太和大爷在打擂台呢,就是苦了他们这些下人们,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心里胡思乱想着,这婆子的动作可不慢,一路小跑去了正房报信。
后头贾赦当先,贾政和王氏在后,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呼啦啦的跟了进去。这动静不小,院里正在扫地烧水的粗使丫鬟们都见着了,忙避到一边让路,而还未到起床时间的一等和二等丫鬟们,则是不明所以的起身探看,这天儿还黑着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整个荣庆堂都哄乱起来,贾史氏自然没法儿再睡。
贾赦有句话说的很对,老人家觉少。贾史氏年纪不算太大,五十还不到呢,但是她心中装的事情多,睡眠质量也很一般。特别是这几日,因着贾赦层出不穷的小动作,更是郁结于心,经常辗转到半夜才合眼。
昨儿好容易想出两个办法,自觉能折磨贾赦一番,可今日又被早早的吵醒,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郁气。
贾赦才不管这些人开不开心,他安安稳稳的坐在外间,已经喝上第二泡的老君眉了。等到一杯茶下肚,他瞥了一眼屋内的座钟,已然到了寅时三刻,是贾代善为他定的练武开始时间。
贾赦出了一口恶气,也着实不想再待在荣庆堂,招了个丫鬟问道:“老太太起身了吗?”
这丫鬟忙回道:“老太太方才洗了脸,这会子正在换衣裳梳头呢。”
“那你进去回老太太一句,就说我先去演武场打一套拳法,等到用膳的时候,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磕头。”
说罢,没看满屋子瞠目结舌的表情,贾赦施施然的起身离开了。
外间和里屋只隔了一道黄花梨浮雕花卉屏风,外加一挂珠帘遮挡视线罢了,故此贾赦的这些话,贾史氏听得真真切切。
她实在是气不过,抬手把擦脸的热帕子丢在了地上:“竖子敢尔!”
听见她发火,贾政忙隔着屏风道:“太太息怒,气怒伤身。王氏,你快进去看看,仔细劝着,莫要让太太伤了身子。”
王氏心中不愿,却又不想惹得贾政生气,只得起身进了内室。
贾史氏正坐在梳妆台前板着脸,王氏硬着头皮走过去,说道:“太太您消消气儿,就和二爷说的一样,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大哥他也是为了振兴贾家,这才刻苦上进,想来并不是故意的,这也是大哥的一片孝心。”
“这个不孝子,他就是见不得我老婆子好!谁家子孙请安是寅时过来的?说什么去练武打拳,满京城打听打听,谁还不知道他的名声儿,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货色,从没见过他上进的!”
贾史氏越说越是生气,狠狠的拍了拍梳妆台:“我要去告他忤逆不孝!逆子!”
王氏心中暗爽,面上却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太太,不可啊,这,这若是传出去,大哥他的名声儿就毁了。”
王氏的劝阻,实际上是火上浇油,想着激起贾史氏的怒火,真的能搞臭了贾赦的名声儿才好。可惜贾史氏只是方才气急了,话赶话才说出什么忤逆不孝来,如今并没有和贾赦鱼死网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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