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嘴,就给贾赦扣了个偷奸耍滑,对母不孝的大帽子了。
不论贾史氏多么疾言厉色,贾赦从前都认了,还只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可如今他不想认了。
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贾赦撩起眼皮子,沉声道:“太太说的过了,什么叫我不管家事外事,不是您先把府中的印章拿了去,给二弟了吗?连荣国府的正院,我这个正儿八经的袭爵嫡长子,一日都还没有住过呢,不也被您拨给二弟使唤了吗?”
“我倒是也想问问呢,谁家是这样的规矩,袭爵的大老爷手里没权,反倒是交给尚是白身的二儿子。正院高堂,袭爵人住不得,还是给二儿子,这话说出去,咱们荣国府才是真笑话呢。”
“你……”
贾史氏被他这话堵得心口一窒,险些闭过气去。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习惯了从前贾赦的唯唯诺诺,对着自己掏心掏肺,毕恭毕敬,只求一个好脸色。如今贾赦这毫不客气的直言顶撞,面上那明晃晃的嘲讽之意,贾史氏怎么可能忍的了。
“放肆!你这不孝子,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如今就得了这个话儿?老大,你莫不是看着你老子去了,如今就容不下你母亲和弟弟了?既如此,我就回金陵去,我老婆子也不碍你的眼!”
……
贾史氏拍着桌子发起火来,嘴里一时要哭贾代善去,一时又要去宫里求见太上皇,一时又说贾赦不孝顺,一时又哭自己命苦云云,真是好不热闹。
贾赦冷眼瞧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自己当初年幼,不知道生母到底是谁,可贾史氏也不知道么?
不,她知道,她也比谁都清楚贾赦的一腔孺慕之情。可惜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渴慕,反倒成了贾史氏手里的一把利刃,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了,一下一下的刺进贾赦的心底,血肉模糊。
想着自己从小唤的声声母亲,贾赦的眼圈儿微红,那时他是真心以为,贾史氏是他的亲生母亲,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她。祖母每每训斥贾史氏,贾赦也都会出声阻拦,明里暗里为史氏说好话,只求她能过得好一些。
可惜,一腔情谊都错付了,根本不是因为自己养在祖母身边,所以才和太太不亲近。
贾赦想明白之后,又看着拿所谓生养之恩拿捏自己的贾史氏,越发觉得可笑。
他脑子蠢笨,人也懒散,可毕竟不是真傻子,如今知晓了前因,自然也能想的透彻。
想着想着,贾赦真的笑出声来,直惊呆了一屋子人。
“好了,咱们家原本就该回金陵为老爷守孝,如今已经是迟了半年了。我明儿就给陛下上折子,就说太太您思乡心切,日夜挂念着父亲,请他允准咱们一家扶灵回乡,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定会同意的。”
说罢,也没有看贾史氏铁青的脸,转身就走了。
等他走到院门口,突然顿住:“对了,琏哥儿我就带回东院去了,左右是我儿子,就不劳太太再多加费心了。”
看着贾赦扬长而去的背影,贾史氏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张脸涨的通红,半晌才摔了个杯子,怒喝道:“反了天了!”
屋里丫鬟婆子忙不迭跪了一地,有知机的已经小跑去找贾政夫妻俩了,荣庆堂一片混乱。
贾赦对于不远处的喧嚣,全然没有理会的心思,只伸手抱了还在沉睡的贾琏,亲生叮嘱道:“赵嬷嬷,你把哥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件不落的带回东院里去,从今儿起,琏哥儿就在东院生活。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只挑那忠厚老实心眼少的,其余的统统留在荣庆堂内。你是琏儿他娘亲自选的,我信你的眼光。”
赵嬷嬷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不敢质疑,想着贾赦好歹是贾琏的亲爹,总不会害了这个儿子,只低低的应了。
贾赦安排好后,抱着贾琏刚走到荣庆堂门口,就见着贾政和王氏二人匆匆过来,双方照面的时候,贾政的脸色极为难堪。
他张嘴就要说教,却被贾赦堵了回去:“老二,你来的正好,我有两件事告诉你。一呢,如今哥哥我是袭爵老爷,正院自然该当是我的住处,你待会儿就收拾东西,把荣禧堂腾出来,明儿一早哥哥我就要住进去的。二么,老爷去了,咱们身为人子要守孝三年,我打算待会儿就写个折子,请当今允准咱们回金陵去,也好早日让老爷入土为安。”
说罢,不顾贾政夫妻俩瞠目结舌的表情,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待到回了东大院,贾赦命人找来了林之孝两口子:“林家的,你去把东厢房收拾干净,今晚琏哥儿便要住进去的。林之孝,安排下人们收拾行李物品,过几日要护送老太爷的棺木回乡,两三年内怕是不会回来了,东西准备的务必要齐全。”
林之孝闻言两口子大惊,只是窥着贾赦的脸色,倒也不敢有异议,俱都连声应了,自去忙活不提。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两人两鬼,贾琏果真如赵嬷嬷说的那般,睡的极为香甜,这一路走过来居然都没有醒。
贾赦把他放在自己床上,叮嘱贾瑚道:“瑚哥儿看着弟弟,莫要翻到地上去了,我和你祖父说说话。”
贾瑚方才目睹了荣庆堂之事,虽然不知道父亲和祖母为何争吵,可也知道这不是好事儿。他心里害怕,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听到贾赦安排,马上乖乖点头称好,飘在床边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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