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你,”薛涵敬沉静地看着他,“本应该是程析芜,你被他威胁了。”
“他真可怕,年纪那么小,说出来的话却……”李照峰闭目,“他不在岛内,需要有人替他监控一切,我是他的选择。”
“现在呢,你还为他做事吗?”
“倒不如说我需要他,”李照峰道,“视听局被他经营得很好,涵敬,我没有敌人,没有人看得起我,大家都不屑于成为我的敌人。唯独你,我希望你站在我这边。”
站在你这边,站在你的枪口前面,站在你的刀锋前面。
薛涵敬看得到未来,厮杀是不会停止的,结盟后面对的是继续过滤。他在冷落里未厌倦这一切,却在热闹里看透了对方贪婪的双眼。
没有人在政客的眼里能找到倒影,他们看到的一切都藏在嘴里藏在心里,从不吐露出来。
狄明坐在台阶上,抚摸小明明毛茸茸的脊背,它在花丛里滚得脏兮兮的,只有眼睛仍然澄澈。李崧站在门口,他不时看向这个岿然不动的男人,自从察觉到对方的心思,狄明总有些愧疚。小明明咪了几声,翻过来要他摸肚皮,狄明就伸出手伺候。
薛涵敬决定下个月月初离开光岛,说京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狄明没什么要带的,计划落实让他终于安心,呼吸问题也就发作过两次。他肯定要把猫也带去,和其他人就不要见面了,免得给人家添麻烦。这段时间就按照平时的状态生活,工作要去,但走在街上总能看到视听局的车,尤其晚上,最近听说不单单是九院内部,有人实在供不出三个同事,开始没有证据地乱咬,或者干脆把其他仇人说出来。视听局乐得多抓,听说有个人检举了一个记者,新光报的,926之后组织一些人写了联名信要求彻查枪击事件。名单上的人都被请去调查了,是否有下文还未知。
“去哪里?”
小明明翻身跑掉了,狄明的手还悬着,无奈地看着猫屁股没入视线盲区。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去院子里洗,回来还能听见薛涵敬和杨教授在客厅里谈话。他悄悄从门边看进去,薛涵敬穿得随性,没有跪坐,而是一腿盘着,胳膊搭在另一条腿支起的膝盖上,他很少这么放松。屋里有香烟味,狄明知道他何时抽烟,杨教授他们聊了一下午,与上次不同的,语气、说话、状态,都大相径庭。狄明听得懂,狄江柳和他们说话时,什么腔调的都有,他虽然不会说的,但会听。
“个躺针额要跑了,侬港了对,老对额……局里相,阿不拨侬港欸吾额机会,窥着了就捉。择要拨则名字侧来,进起全部要脱层皮,门侬是不是帮九院有的来往啊,有贿赂啊,是不是要腐蚀啊。阿拉几十年辛辛苦苦额组兹体,来个得成噶立业,但辣末叫拨自噶屋里相额噶具规额到此跑,个像欸吾伐?”
薛涵敬吸着烟,缭绕里他眉头微蹙,狄明听过目若愁胡,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吾牙港,阿拉跟鹿岛兹否一样额,阿拉兹没噶额宁。”
“哪能会得没噶,侬太太,侬腻子,个否就兹噶。吾原来裹则,宁来亥撒地方撒地方就兹噶,又裹则总归会得变好额,前两天启斌阿拨叫顾起调祖了,阿好没撒兹体,但兹吾真额蛤色特了……哪能会得毕好啊,宁一辈子在兹要切饭额,抽烟吃酒在噶否特,贪呢?贪得无厌,贪得无厌。”
薛涵敬感觉到有人看他,他望向那敞开的门,与狄明对视,眼角细了细,狄明见到他的笑纹。
“宁活了盖,总归要贪乃撒么额。”
狄明低着头,走进来,在桌边给他们添茶。杨教授看着他,眼里颇有赞许。
“侬腻子新妇阿跟老一道起伐?”
狄明一愣,水不小心泼出去点。
“嗯,一道起。”薛涵敬瞄他手落下来,在杨教授看不到的地方捏了下狄明的小腿肚。
“阿没办婚礼?”
“起了再港,否急。”薛涵敬托起茶杯,待狄明跪坐下来,手掌就摸在他腰臀之间。
“阿是额,安安生生额,”杨教授没觉察他们的小动作,也喝了口茶,“吾额孙子兹哪能阿否想起,伊苏否得欸得旁友,港撒阿否肯。伊啦个乃小居头,就兹涅血,哉规觉撒否服撒么就挡就斗,阿否听笃宁额欸吾,就乃个梯港,伊啦牙拨视听局搭了跑了,伊就要宁噶跟伊港道理,要宁噶闹侧证据。”
“相侬,组兹体宁真,兹好兹体。”薛涵敬道。
杨教授愣愣,摩挲着茶杯,或许他在想自己的认真,明明那么多学问,却把自己想懵了,半天没回过神。临走前他和薛涵敬握手,还抱了下,郑重地说了句:“谢谢你,涵敬。”
“您客气了,”薛涵敬和狄明送他上车,“一路平安。”
车子离开小道,薛涵敬感觉到手被拉住,狄明的头靠过来,倚着他的肩膀。晚霞是血色的,艳丽得炫目,薛涵敬由着他靠,指掌把他攥紧。
他不问不进屋吗,也不劝,就陪狄明站着。
“你身上都是烟味。”狄明皱皱鼻尖。
“我去洗洗,换身衣服。”
“去吧。”狄明说着,根本没撒手,还紧紧靠着。
薛涵敬无奈,等不动他,干脆一把将人捞进门,一起洗了。
“你平时怎么都没和我那样说话呢,”洗过澡后,狄明趴在他怀里勾着脖颈,盯着薛涵敬鬓角的一点雪色,“声音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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