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第一次。
哪怕我们已经做了更亲密的事,他都从来没有在床上或是在别的地方说过喜欢我。毕竟对他来说,被我勾引上_床已经是非常不该的事,再亲口承认喜欢的话,更加证明他意志力薄弱,失去原则。
“我可以限制自己的自由,把身体关在笼子里,但我关不住我的心。对不起爷爷,让你失望了。”他说。
我握住宋禹川的手,他垂眸看我,很轻地摇摇头:“没关系。”
我想了想,说:“我不太懂。”
“我也不懂……我怎么会那么无可救药地喜欢你。”宋禹川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明明你最开始闯进我生活的时候,我甚至讨厌你。”
“你总惹我生气,又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后来我想,我喜欢上你也不奇怪,你那么漂亮,那么灵动又狡猾,那么浪漫和自由。我越抓不住你,越喜欢你。”
他看着我,每个字都说得认真,像一场深深埋在心里的迟来的告白。
我忽然开始心跳加快,甚至想要躲开他的目光。
宋禹川仿佛想起一些温柔又怅惘的回忆,垂下眼帘:“爷爷早就看出我喜欢你,雾秋也知道,只有你,你这只自以为聪明的小狐狸,你不知道。”
“爷爷他知道……”我有些惊讶,“他不许吗?”
“嗯。”宋禹川轻轻点头,“发生在你母亲和我姑母身上的事,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可是这不一样。”
脱口而出之后我忽然觉得很无力,换做我是宋禹川的爷爷,我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后来他病重,对我唯一的要求是娶一个除你之外的人,再也不要联系你。”宋禹川说,“所以我和雾秋结婚,完成他的遗愿。”
原来是这样……记得林雾秋说过,他们结婚没多久,宋禹川的爷爷就去世了。
我看着宋禹川,想要安慰,但不知如何开口。他接着说:“我以为只要我不见你,就可以一直忍下去。但是……”
——但是我又闯进他的生活,甚至主动介入他和林雾秋的婚姻。
宋禹川的所有行为都变得有迹可循,他的疏远和隐忍,还有那些不着痕迹的关心。
我忽然觉得很沉重,在我过往的关系中,每一段都开始得轻松,结束得简单,所有人都习惯直言不讳地表达喜欢,热情消退后再体面地道别,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我喜欢了你很多年”。
这样的“很多年”,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
“那嫂子呢?”我问。
宋禹川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第一次和我动手,是在知道你离开那天。我们两个认识快二十年,别说动手,他连生气都没有过。你想,他有多在乎你?”
我想不到。
“他没有告诉过我。”我说。
宋禹川摇摇头:“雾秋比我清醒得多,一直都是。”
想起昨晚睡前听到的话,我忽然意识到林雾秋可能什么都知道。
“昨晚,你们两个回来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我没忍住问。
宋禹川点头默认:“嗯。”
他好像不准备告诉我具体的对话内容,在我追问之前,他转移话题:“走吧,去看看你爸爸妈妈。”
我父母的墓地和宋禹川爷爷的墓地在同一片墓园,相隔不远。
“每年我都会来扫墓,每次都抱着一丝幻想,会不会忽然在这里见到你,但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宋禹川边走边说,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应,想了想问:“后来你们遇到我那次,真的是偶然吗?”
宋禹川陷入沉思,慢慢地说:“不知道……我认识林雾秋这么多年,他的空闲时间几乎都在实验室解方程,但那天他忽然对我说,想去逛逛当地的艺术展。如果他是故意的,也许我应该感谢他。”
我的心情更加复杂。想到和林雾秋重逢后的种种,似乎每一步都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
如果他之前那些生涩和疏离都是装的,那么我可能才是那个被钓的笨蛋。
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失手,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结果都是一样的。
宋禹川对我坦白所有事情之后,我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站在我父母墓前,沉默很久,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宋禹川先开口:“如果你想和他们单独聊聊天的话,我可以回避。”
我摇摇头:“不用,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然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直到刮起一阵风,放在墓碑前的花束被吹得簌簌颤动,宋禹川揽过我的肩:“起风了。”
我抬起头,一片树叶掉下来,落在我的发梢。
是他们回来看我了吗……
我摸摸头发,树叶掉落在地上,被路过的风卷走,消失在视线里。
“走吧。”我收回目光,对宋禹川说,“我想回家了。”
“好。”
离开前,宋禹川对着墓碑微微颔首,既像是告别,又像一种承诺。
我想,过去每一年每一次,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会不会和他们聊天,讲一讲关于我的事情。像他这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的人,也许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对自己坦诚。
“宋禹川。”
我停下脚步,宋禹川也跟着回头:“怎么了?”
我看着他:“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睫毛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垂下眼帘说:“我想,不太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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