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我慢慢地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睡衣,从酒柜里取出一支雷司令,喝了一小杯。
甜蜜的酒香让我的身体放松下来,我没忍住又喝了第二杯,然后躺回床上睡觉。过了一会儿,房门轻轻推开,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后,我身旁的床铺软软地陷下去一块。
林雾秋把我拥进怀里,轻声问:“睡着了吗?”
他身上有干净的皂角和温暖的愈创木味道,很好闻,我没忍住埋头在他肩窝嗅了嗅,摇摇头问:“怎么这么久?”
“我去洗了澡。”林雾秋答。
我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见林雾秋的嘴唇,主动仰头凑上去索吻。
那天我醉得不省人事,很多细节都忘了,隐约记得和林雾秋接吻很舒服。
他含着我的嘴唇,细致而温柔地舔吮,不放过我口腔的每一寸。我被吻得情动,听见林雾秋低低地问:“喝了什么,好甜。”
“一点白葡萄酒……”
我握住他的手,贴在我小腹,缓缓往下:“林老师,我想要……”
我想要什么东西进来,填补身体里流失出去的那一部分。
林雾秋大概没想到,我的睡衣下面是空的。
他的手停在某处,不确定地问:“你……”
一点点酒精刚好让我现在放松而坦荡,我勾着他的脖子,说:“我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
***
我不太放心林雾秋的技术,想要自己舒服,只能在自己身上多花一点心思。
这次比上次顺利得多,林雾秋故意拉长时间,让我久久无法坠落,像漂浮在潮湿的云雾里,睁眼闭眼只有大片令人眩晕的白。
“为什么闷闷不乐,”他从身后抱着我,缓慢地亲吻我的后颈和肩膀,“可以告诉我么?”
我死死咬紧下唇,仰起脖颈,艰难地摇头。
林雾秋轻声叹气:“翎翎有小秘密了……”
“不,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林雾秋嘴里说出我的小名,没有狎昵和亲近,只让我觉得紧张和危险。我以为下午已经哭够了,但此刻,还是有泪水混合汗水从我脸上流下来。
“没关系。”他的声音低低的,手掌缓缓抚摸到我小腹,“这里好像鼓起来了……再努努力,会有宝宝吗?”
“不会,我又不是……啊……”
***
我的茫然和不安,在一阵一阵汹涌的浪潮中渐渐消失,最后精疲力尽陷入沉睡。
睡着前,我听见林雾秋轻轻下床出去的声音,原本以为他回自己房间了,几分钟后,他又抱着新的被褥进来,轻手轻脚换掉我身下弄脏的床单,还有身上沾着汗渍的被子。我的身体重新陷入干燥柔软的被褥中,然后被林雾秋拥抱着,安然进入睡眠。
我在林雾秋家住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筹划展览。
我的那一部分工作完成后,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专业的策展人,还好林雾秋和宋禹川工作忙,白天不在家,我可以随时和美术馆的人联系,总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我开始暗暗期待周末的到来。
很奇怪,我很少热切地期待什么事情,尤其是关于我自己的。
展览开幕那天,到场的参观者比我想象中多很多。听工作人员解释,这座私人美术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向外租借过,我是第一个。
我不时张望门口的方向,终于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原本两人脸上都是平静的表情,直到进入美术馆,看到距离入口最近的一堆破烂,脸上才出现一些别的神色。
宋禹川先停下脚步,短暂的惊讶和疑惑过后,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出于某种奇怪的默契,他抬头第一眼看向我的方向,然后在人群中准确地捕捉到我。
目光相遇,我轻轻扬起唇角。
我站在原地,等待宋禹川和林雾秋走来。
一步一步走近的过程中,他们看到挂在墙壁上被撕碎的画,还有围起来的一小片空地上,被我砸得看不出原样的金属装置,以及某些角落里散落一地的石膏碎片。
入口处悬挂的屏幕,播放着我毁坏一切的全过程。
宋禹川微微皱着眉头,表情有些凝重,相比起来,林雾秋脸上更多是意味不明的沉思。
等他们走到我面前,我露出微笑,说:“欢迎。”
“这些,”宋禹川左右环视,最后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地问:“你听过贾宝玉撕扇子的故事么?”——虽然贾宝玉哄的是姐姐,我哄的是哥哥。
宋禹川没有说话。
“那件摔碎的陶瓷我没办法拼回来,但我可以摔了别的让你开心一下。”我说。
宋禹川皱了皱眉,“我不希望你这么做。”
“碎了的有碎了的好。比维纳斯更美的是断臂维纳斯,比巴黎圣母院更伟大的是燃烧的巴黎圣母院。——祁翎想告诉你的是这个吧?”林雾秋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屏幕,淡淡地说,“即便是一片废墟,也有人能够欣赏。”
宋禹川一怔。
林雾秋收回目光,看向宋禹川,说:“我猜也许还有,他把自己所有完整的作品,都留给你了。”
说完,林雾秋问我:“我猜的对吗?”
我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林雾秋替我说了我想说的,虽然不是全部,但几乎和我心里想的一字不差。
人们总是容易被彼此的皮囊吸引,快速开始一段关系又快速结束,但很难走进对方心里,去了解一个真实的灵魂。
所以肉_体的契合也许容易,灵魂的契合却可遇不可求。我没有想到,林雾秋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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