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穆珩从华林大学北校活动俱乐部的后门出来，走到那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前，司机见了要下车给他开门，被季穆珩抬手止住了，他打开门坐了进去。

　　“去景园。”

　　车子稳当的驶出校园，季穆珩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他面色忽然严峻。

　　“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交通监控录像到一半就断了，只能看到他的车子通过了十字路口拐进了去乡间的路，但可以看出当时车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他的车子一直都开得很稳，不像是会突然开车冲下悬崖的人。】

　　“嗯，谢了。”

　　【咱俩谁跟谁啊，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啊。对了，我跟你说，车库的监控有五分钟的损坏，只拍到他当时跟人有过打斗，然后他的车就开出了车库。】

　　“损坏？一定是有人故意弄的。”

　　季穆珩本来就怀疑商祈的死有蹊跷，这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严格来说，是有人用以前的一段监控替换了这五分钟。如果不是再特意来查看这个视频，是不会发现的。暂时发现这么多，后续工作我还会继续跟进，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

　　“可以查查顾严。”

　　挂断电话，季穆珩看着路边不停倒退的路灯，目光阴沉，好似暗藏了无尽风暴，商祈的死……一定跟顾严有关。

　　“季总，景园到了。”

　　季穆珩吩咐司机明天早上再过来接他，景园是之前商祈和他一起住的一套房子，商祈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季穆珩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他之前每天都不想离开的门，里面熟悉的摆设映在他的眼里，填补了那颗空荡荡的心，却也再一次给那颗心重重一击，回忆总是伤人的，而回不来的人让拥有回忆的人太痛。

　　他和商祈的关系，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第一次见到商祈，是在四年前的圣诞节。

　　商祈那会儿正穷得叮当响，之前路过一个大厦时看见一个招聘，A座一楼在圣诞那天需要招聘一个扮圣诞老人的兼职。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一共八个小时，有两百块钱，这对商祈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放到任何一地，他也不能找到这种美差事了。虽说扮圣诞老人需要穿玩偶服，没办法看到人的长相，但商祈出色的容貌还是让他在面试的时候一举成功，得到了这份高工资的兼职。

　　圣诞节那天，商祈穿着玩偶服站在活动牌处，发着已经装在袜子里的礼物，还有小朋友要求跟他合照，一切都很顺利。

　　晚餐时段，商祈把帽子脱下来，坐在一旁吃着盒饭，又来了一个小女孩说要合照，他正准备戴上帽子，小女孩却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们就这样照吧。”

　　意外就是很多巧合凑到了一起。

　　突然活动牌上方的一个LED投射灯松动了。“小心！”负责摄影的大喊一声，商祈把小女孩护在怀里扑向一旁，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还是被灯的一角坠擦过后脑侧，商祈起身把小女孩扶起来，抬手摸了一下后脑处，手上沾了点点血迹。

　　“哇——”小女孩惊吓过度哭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哎哟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儿啊，别哭了别哭了。”

　　这位老太太穿着虽朴素，却一脸精明贵气的样子，看上去不是普通的老太太。

　　“奶奶……奶奶……”

　　小女孩扑倒老太太怀里，啜泣起来，这样一来老太太更加认为小女孩受到了欺负，再看到地上砸烂的LED投射灯，瞬间冷脸竖眉。

　　“我的宝贝别哭了，奶奶看看伤哪儿了。”

　　老太太仔仔细细检查了小女孩儿全身上下，没有发现哪里有伤着。

　　“奶奶，我……我没事。哥哥……哥哥保护了我。”小女孩情绪已经慢慢稳定，揪着老太太的衣角指向商祈。

　　老太太面色缓和了点，却还是冷眼看着商祈：“你们这活动怎么弄的，要真把顾客砸伤了，看你们怎么赔。”

　　商祈疼得暗自咧嘴，却还是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

　　这时，活动负责人过来了，与老太太斡旋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赔偿小女孩儿精神损失费，也算是挽回了一点商誉。

　　季穆珩来视察的时候，商祈仍然戴着圣诞老人的头套在发礼物。彼时的季穆珩二十三岁，在M国哈佛提前修完博士的课程，回来接管季氏，圣诞节的活动是他全权负责的第一个活动。

　　季氏正在开拓儿童玩具市场，季穆珩决定与大厦的商场合作，通过派发小礼物的形式吸引更多小朋友，礼物里面是季氏前一年仓库积压的小玩具和新玩具设计图的小卡片。礼物分了男女，有针对性的对儿童进行“宣传”，这是季穆珩计划的第一步，如果弄好了，接下来的计划才能更好的实施，这样才能让父亲放心把公司交给自己。

　　而今天这个意外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如果当时的灯砸在了小女孩身上，不死也残了，那么季穆珩的箭在还没开弓时就被折断。

　　“他是兼职，报不了工伤，医药费就记在我这里吧。”季穆珩站在二楼往下看着热情派发礼物的商祈吩咐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商祈，没有看见脸，却已经对他留有印象。

　　圣诞节的活动除开LED投射灯意外掉落外，还算是圆满成功了，但是负责人却对季穆珩说：“经理，他说没多严重，不用医药费。”

　　“拿他的登记表给我。”

　　虽然是兼职，但还是要填一张个人信息登记表，上面贴着蓝底的寸照，季穆珩看着那张淡笑着的明丽的脸，记下了那个名字。

　　现在季穆珩想起，如果当初在那之后，他不是背后默默观察，而是直接面对商祈，结果肯定会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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