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上海
方冬弦跟大伯说了卖房子的意愿后, 本来以为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卖出去。却没想到第二天买主就找来了。
买房子的是个乡下人,大概是想在县城安家, 对方看了房子后挺满意, 一行人便到大伯家喝茶详谈。
一直谈到傍晚, 她才从大伯家回来,刚到门口却被邻居刘婶喊住:“刚才来了个人, 说是来给你送东西,我见你家里没人就让他把东西放在我这里了, 你来拿去。”
方冬弦心中疑惑,跟着刘婶进了屋, 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子正放在刘婶堂屋的桌子上。
“是不是你的学生们听说你要去上海, 特意给你送了礼来?”刘婶问。
“您没问送礼的人吗?”方冬弦道。
“问了,那人不愿多说,只说你打开了盒子自然就知道是什么。那人把礼物放下就走了, 我留他喝口茶, 说你马上就回来, 他却是不愿等的样子。”刘婶想了想,忽然又说, “那人说什么‘二少爷’,你认识什么‘二少爷’吗?”
方冬弦皱眉。
二少爷。
她所认识的二少爷,除了顾信礼还能有谁?
方冬弦默默停了正在拆礼盒的动作。
“应当是学生送来的, 我先回去了刘婶。”她敷衍了道,随后就抱着礼物盒子回了家。
等到了家把盒子拆开,才发现里面是个风铃。
这时她隐隐想起, 顾信礼装成李善时,确实说过等回到北平,给她稍风铃回来。
这个风铃比万少爷送的更加漂亮,漂亮只是其次,风铃下有跟线,只要一拉,便亮起来,可以说漂亮的奢侈。
这样一个风铃,恐怕得花不少钱才能买得到。
礼盒里同时还有一封信。
方冬弦把信拆开,只见信中内容:
阿弦,你且等等,等我忙完了北平的事,就带着定亲礼去你家提亲,到时你跟我一起来北平如何?
若你不安,我们也可在康州成了亲,再来北平。
多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已思念成疾,只愿与你早些相聚。
“呵呵!”
方冬弦冷笑一声,但心中郁气仍旧难平,只恨不得砸烂了风铃,再把信撕碎才能稍稍缓解!
流氓!
好个不要脸的流氓!
想到前世受得气,她越想越气,顾信礼这一世竟还敢装成大尾巴狼来诱哄她!
装的倒是真好!
她找来笔纸就开始写回信:
李善,你是个好人。
这几个字,方冬弦是咬牙切齿写的,她随后往下写道:
但一来我看你年纪不小,至少比我大了太多,二来,父亲曾说希望我未来的丈夫是个长相俊逸,为人温柔的男子,而你却太过凶悍了些。
当然这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天生就不合适。
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我却穷困落魄,我们不仅自身条件不匹配,连家室也是差太多。
祝你能觅得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而我……其实对万少爷还是有几分挂念,若应了你,反倒对不起你。
再见。
写完了信,她呆呆坐着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在末尾加了句:望你安好。
这封饱含羞辱意味的信,同顾信礼给她写的表白信一起放在了礼盒里,连同着风铃,被重新包装好。
方冬弦把盒子交给刘婶,告诉她若是礼物的主人来找她,就帮她把东西还回去。
刘婶又问送礼的人是谁,她比不过,就简单说是个纠缠她的流氓。
刘婶闻言赞她:“你做得对,可不能被一些不要脸的男人,用点儿小礼物就给哄了去,如今虽然提倡女性解放,但咱们女人,还是得清清白白的更好。”
处理完了礼物的事情,方冬弦回去继续收拾东西,却又看到之前放到父亲床边的婚约书。
这东西上一世于她而言是救命稻草,如今在她看来不过是废纸一张,她随手如同其他垃圾一起丢到墙角。
即是废纸,留着何用?
方锦辰回家时,却看到这张外形精美的婚书,小孩子都喜欢亮眼的东西。
他把大红色镶了金的婚书捡起来,转头跑去外面跟小伙伴们炫耀一番。
小孩子难得看到这么精美的东西,自然都抢着要看,方锦辰见小伙伴们都羡慕他,便更加把婚书当成宝贝一样。
不过这群孩子都不识字,没人认识婚书里写的字是什么意思。
出去炫耀了一番,方锦辰回来后就把婚书收进自己的小包裹里,打算一起带到上海去。
第二天,姐弟俩人随行张老先生的朋友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帮她安排入学的张老先生的这位朋友是民国大学的教授,姓徐。
姐弟俩下了火车后就被他接走,随后在徐教授的安排下住进了大学的职工宿舍。
房子有些小,但是两个人是完全够住的。
之后又办了入学,忙忙碌碌一阵后,他们总算在上海安定下来。
在方冬弦在上海忙碌之际,康州县却是发生了一件与她有关的事。
“走了?”顾信礼站在小院门前。
短短不到半个月,这院子里却换了人住。
“是啊,这房子被我们家买下了,听说这家的姑娘带着弟弟去上海享福去了。”穿着粗布衣的中年女人说道。
她是这房子的新住户,从乡下刚搬来没多久,听街坊们说这家的姑娘父亲死了,她带着弟弟去上海上学去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上学不就是享福么,每天看看书也不用干粗活。
走了……
顾信礼眯了眯眼。
明明已经答应了他,却转头就反悔了。
真是不乖。
……
一转眼,方家姐弟两个已经在上海待了近三个月。
方冬弦在上大的数学系,而弟弟锦辰也被安排进了隔壁的私塾。
方冬弦以前虽然接触过数学,但并未深入系统的学习过,所以上课期间总有些跟不上进度的感觉。
有次徐教授关心她的学习情况,得知她有些跟不上主动说为她介绍一位学长,据说这位学长很厉害,曾代替学校出国参加数学比赛。
徐教授也是实在喜欢这个姑娘,两家就住在对门,他自然对这姑娘多有注意,发现她不愧是被张老先生举荐来的女孩。
时下,虽然家里富裕的情况下,女孩也有不少上学读书的,可大多数家长或学生仍旧守着旧观念。
别看大学里也有不少女孩儿,但这些人多数不顾是为自身镀层金,往后嫁人更有脸面些,基本没几个真认真读书的。
这姑娘倒是个意外,徐教授时常看到她熬夜读书。
曾不止一次,在深夜时见到她在学校的公共图书馆里埋头苦读。
徐教授早看出这孩子大概是没接触过太多数学方面的知识,但她不仅认真,还极聪明,短短几个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着。
哪个老师不喜欢努力又聪明的孩子?
不过介绍自己的得意弟子为她辅导功课却是临时起意。
徐教授想起那位他自教书以来最满意的学生,便忍不住笑了。
说来也是面前这丫头运气好,他那位学生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据说得遵从家里继承家业,往后恐怕……
又瞧见满怀感激的丫头,忽然目光一亮。
说起来这两人郎才女貌,他没准儿倒能做个媒?
若是这两人真成了,往后向来也不必被家务烦恼,两人一起研究数学,共同进步,为国争光岂不更好?
越想徐教授越觉得这法子可行!
方冬弦却是不知道这位徐教授的想法,一心想着能赶紧见到徐教授口中的那位师长。
因她实在是在学习方面又太多不通,而徐教授虽然是同专业的数学教授,她却又不能总是叨扰。
若是能在多个可以请教的人,均衡一下倒是会方便很多。
这样想着,方冬弦便越发期待起来。
她以前是接触过算数的,她的心算能力在康州从来无人能超越,就张老先生都自愧不如,直叹若是好好培养,她定能成为一个数学天才。
可如今来了大学,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真是自视过高了。
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光光是心算厉害根本算不了什么,还有许多的知识等着她学习和探索。
不过她并不退怯,反倒是对神秘的数学更加感兴趣,甚至一度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甚至锦辰这段时间都一直抱怨,说姐姐没有以前那么关心他了。
为此她有些愧疚,这几日除了上课的时间外,都陪着锦辰玩,耐心的听他将在外面遇到的趣事。
就像今日,刚刚下了课,她也不往图书馆赶了。
如今锦辰也在上学,她这几天一直都接他放学,今天也不例外。
方锦辰的学校和方冬弦所在的大学距离不远,不过就是半条街的距离,她步行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方冬弦一边走一边思考方才在课堂上老师讲过的数学公式,因为想得过于入迷,没注意到后面一辆车朝她行驶过来。
她没躲,开车的人在即将撞到人时连忙转了弯,可惜还是把人撞到。
方冬弦手里的包掉在地上,小腿被剐蹭出一道血痕,她双手抓着自己的小腿,痛的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偏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肇事者却先发制人,“你眼睛瞎了!滚开!”
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方冬弦气得发抖,勉强从地上站起来,正欲开口斥责,下一刻看到对方的长相却失了声。
冯平?
方冬弦嘴巴微张,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他、他怎么会在上海?
冯平是顾信礼最得意的手下,如果他在上海、那……
她慌乱的摇头,阻止自己想下去,努力安慰自己:顾信礼肯定不会来上海。他没有理由来上海啊。
这时,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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