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春 光乍泄 上

    时间：2019-10-11 15:58:23      字数：3438字

    “你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总不及两手，轻轻满身漫游。再见日光以后，欲望融掉以后，那表情会否同样温柔。”

    ————张国荣《春光乍泄》

    时间被斜照的初阳延长，装饰舒毓悠长而旖旎的梦。

    梦中的她妆容明媚，拖着曳地长裙身姿优雅，是最美丽的新娘——纵然哭哭啼啼的跟父母姐姐道别，纵然脸上搽好的粉底已经被露天的阳光晕成黏糊糊一团，仍远远望到，路正霆身穿剪裁得体的西装，手捧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踏着满地落日的余辉而来。

    走近，走近，再走近...

    她一张脸染成绯红，迎上那道炽热而深情的目光，突然张大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分明一点点化入虚空，转瞬便消失不见。

    蓦地惊醒，她从床上坐起身，再看一看落地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满脸泪痕。

    原来一切都是梦。

    于是飞快裹上一件薄外套下楼，见方明璐和骆家野已经围坐在桌前吃早餐，而热情好客的余露正伸手招呼她，“小毓起来了？快过来吃早饭，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一家人其乐融融，异常和谐，然而整间屋遍寻不到那个身影。

    舒毓只好点点头，踌躇许久才敢去问沙发上捧着财经报看得痴迷的穆四海，“五叔，路正霆今天不过来了吗？”

    穆四海看她一眼，笑眯眯，“你别担心，阿霆提前回红港，他那边有急事要处理，好像是一个叫朱曼珍的女孩子给他打电话...”朱曼珍？舒毓心中泛酸，原来朱曼珍始终比她更重要。

    正要起身，又听穆四海嘟囔，“真奇怪——不是说去了房间道别，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舒毓惊诧，“五叔，你说什么？他进了我房间？”

    “对呀，”穆四海点点头，“说是要亲自跟你道别，不过来得太早，家里阿姨都还没醒，可见走得匆忙。”

    舒毓心头微动，来不及开口脚下已做出选择，她飞奔上二层小楼，冲回卧室仔细翻找，果然在枕边看见一张淡粉色卡片，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阿毓，我们会再见。

    舒毓垂下头，无力瘫坐在床沿上，她仍是白日梦想家，渴望有一个男人肯为她奋不顾身，只是现实与梦想摆在眼前，一个推她向前一个扯她后腿，冰火两重天。

    她本应该成为本港万千失恋少女的爱情蓝本，头也不回地潇洒转身。

    可是这一刻，却突然失了勇气。

    十月二十五日，舒毓同骆家野启程回罗马，方明璐暂时与父亲待在一处，她缺乏太多父爱，此刻急需补偿。说到底，血脉割舍不断，少女稚气也许拼得过时间，但终要屈服于亲情的洗礼。

    十一月三号，舒毓顺利拿到实习证明，她的生活仿佛进入全新时代，一切风平浪静，顺风顺水。唯独遗憾的是路正霆，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

    这一天窝在家里重温经典，又拿出《纵横四海》，惹得阿欢也毫不留情的吐槽她，“舒小姐，这个电影有没有那么好看，自从来罗马，我已经见你看过至少十遍。”

    “有没有那么夸张！”

    舒毓作势欲打她，心里却泛起滔天巨浪，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把这部电影翻来覆去的看，谁能想到她只是为了听那句已经熟悉到能背下来的台词——

    “其实爱一个人并不是要跟她一辈子的。我喜欢花，难道我摘下来你让我闻闻；我喜欢风，难道你让风停下来；我喜欢云，难道你就让云罩着我；我喜欢海，难道我就去跳海？”

    天哪，好伟大的爱情，她努力说服自己，她是全天下最大度女性，只要他幸福，拱手让爱有什么关系？

    可惜命运最大优点是绝不乱点鸳鸯谱，舒小姐牺牲无用，有人一语成谶。

    何露珊今日新婚大喜，她在有限的岁月里得偿所愿，与相爱的人白首终老。拥有伙伴和学生两重身份的舒小姐，自然当仁不让的承担了婚宴开场曲的重担。

    配合着西式婚礼的浪漫开场，周慧敏迷离嗓音唱起《最爱》，“心里那份柔情蜜意似海无限，在那遥远有意无意遇上，共你初次邂逅谁没有遐想，诗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阳，似是月老给你我留印象——”

    再看舒小姐，红色细高跟鞋裹住嫩白的脚踝，一身水红色裙摆飞扬飘逸，高开衩直开到大腿跟，修长双腿晃得人两眼发直，口水都要滴下来。何等尤物，艳光四射。

    路正霆走进门，老远就瞥见一片嫣红的一角，带着老旧音响带出的别样优雅，牵引他此刻心跳。

    周慧敏仍在唱，唱到高潮时深情缱绻，“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让你的爱满心内——”那个身影仍在一刻也不停的旋转，跟随节奏身姿起伏，任灯光轻抚她光裸的脊背，谱写出一段动人旋律。

    不用说，她是今夜全场焦点，比女主角光环胜过千百倍，上帝垂爱，赠与你长夜无眠时的婀娜甜梦。

    一曲终了，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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