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春夏秋冬

    时间：2019-10-10 16:21:00      字数：3481字

    “这个世界好得很，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是某种缘分。我多么庆幸，如离别你亦长处心灵上，宁愿有遗憾，亦愿和你远亦近。”

    ————张国荣《春夏秋冬》

    傍晚九点，头顶一盏水晶灯刺得人眼睛生疼，桌上摆满各种丰盛的美味佳肴，但饭桌上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果然又见到上午那位女士，原来是穆四海现任妻子余露，贤惠周到的本地女人，瘦弱双肩撑起一个家。几年前无意中收留偷渡过来的穆四海，陪他隐姓埋名，求得只是安稳度日而已。

    她本来以为，舒毓一行人是要抢走她丈夫的。

    舒毓暗自感叹，爱恨嗔痴皆是世间情，然而偏偏这一刻的幸与不幸，没人能说清。

    视线重回饭桌，水平线朝前望，一抬头便能看见一身黑色西装包裹着黯然神伤的路正霆。他似乎瘦了许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更是有些脱相。舒毓无端陷入惶恐，她预感到自己将再次踏进爱情漩涡，他心里的苦涩再没人能比她更了解，这些年每日的担惊受怕都在今夜爆发，令她忍不住为他心疼。

    但从没想过再见到他，竟会是以这样的契机，在这样尴尬的场面。

    她爱他，又恨他。既为他心痛，又为他不值。

    桌上摆一盆熟透的蟹，又肥又鲜，外壳上都勾连着倾泻而出的蟹黄，路正霆利落的掰开蟹壳，四条蟹腿两条蟹钳全卸掉，一句话也不说，只知道埋头苦吃。他用盘中餐发泄愤怒和不平。

    整间屋安安静静，桌上众人均是大气也不敢出，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这位冷面阎王，唯有一位不以为然，偏要虎口拔牙。

    骆家野细细挑出一小碟蟹肉蟹黄，蘸一蘸用来调味的香醋，推到舒毓眼前，“别发呆了，快吃吧...”

    舒毓一愣，下意识推拒，“不，不用了，给明璐吃吧。”

    路正霆看她一眼，随即低下头，冷哼一声，“快吃吧，人家一片好心，舒小姐怎好意思推辞。”

    舒毓沉默，左右都是刺头，谁都不好惹。她索性低下头专心对付碗中鲜美的笋汤，可惜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主人翁终于到来，穆四海协同妻子落座，望向餐厅里沉闷的客人，尤其是离他最远的那个身影，带着千百分小心，赔笑说，“阿霆，怎么样？饭还合口味吗？”

    然而路正霆眼也未抬，语气冷得吓人，“大哥盛情，再不合口味也是好饭菜。”

    剑拔弩张。

    舒毓连忙打圆场，笑着开口，“五叔和嫂子快坐下，这蟹还热着，温度正好，再不吃就要凉了。”

    穆四海眉眼苦涩，但很快恢复神色，冲舒毓点点头，感激一笑，“舒小姐说得是，好东西要趁热吃。”

    路正霆淡淡瞥她一眼，眼中一簇光芒很快又归于沉寂。他突然启口，“大哥，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资助方明璐？”

    舒毓立刻紧张起来，感受到方明璐的震颤，暗自抓紧她的手。她心中始终有一个极大胆的猜测，只是眼前事多纷杂，她一时间理不清思绪，也没有勇气提问。如今这个问题被骤然摊开到桌面上谈，她不由感到无比担忧。她婉言劝阻，“不如我先陪明璐出去，这种事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太好。”

    路正霆却神色冷淡，对她眼中的祈求不为所动，一字一句的告知，“她已经不是小孩子，而且她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保护得了她一时，保护不了她一世。”

    “都收声，”是穆四海，他满目颓然，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竟能清晰看到鬓角几丝白发，“...明璐，是我亲生女儿。”

    心中预测突然得到证实，舒毓一颤，再看身边的方明璐，她唇色苍白，不肯开口，只死死盯住穆四海。

    今晚风雨侵蚀，风雨侵蚀的是那不勒斯的夜，也是千疮百孔的心。

    大颗的泪珠落在她手臂，方明璐咬紧下唇，突然头也不回地跑进漆黑的夜色中。舒毓想要追，已被身边一双手拦住，骆家野对着她摇摇头，她满心担忧，只好作罢。

    唯有抬头，抬头直视那个既苍老又褶皱的脸孔，轻声问，“五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那要从垃圾桶里捡起那段枯黄揉皱的岁月，慢慢饮一壶茶，听他娓娓道来。

    “她母亲叫方念嬅，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才二十五岁，那时候我和葛凤薇感情已经出问题。她是整个皇后舞厅的头牌，我们度过一段很美好甜蜜的时光，但她后来突然不打招呼就消失，我苦找她几次无果，只能放弃。”

    “结果有一天却突然在家门口捡到一个襁褓，只留下一封信：上面写着明璐是我的女儿，居然还有一封亲子鉴定...我当时又惊又恨，恨她不辞而别，所以不想认这个孩子，一直让秦妈带在身边。”

    舒毓捕捉到话中重点，迟疑道，“那也就是说...明璐的母亲有可能还活着？”

    “不，她死了，后来我才知道，是葛凤薇把她逼走了...她生明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几天就去世了。”

    路正霆接过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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