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就是肯为她牺牲一切吗？那么他，是不是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已的借口。

    想到这儿又大笑，笑自己痴，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期盼，期盼一切不过是一场可怖的梦魇，梦醒时分仍要回去与他重逢。

    可那个人，还会等她吗？

    “舒小姐？”身边人轻轻地一句话拉回她渐远的思绪，白玲珑嘴角突然噙一抹笑意，“你和你姐姐实在太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你还有为爱牺牲一切的能力...”

    全世界都看得出舒小姐今夜心事重重，她无奈的笑笑，这样温柔的笑容，不知要令多少男士拜倒在石榴裙下，怪不得骆家野珍而重之。可惜啊，看她刚才的失魂落魄，多半又是一段孽缘。

    窗外繁星点点，带着日复一日的凄寒又皎洁的星辉，麻木的围绕在月亮周围。

    为什么要围绕在月亮周围？也许它自己也不知道。

    晚十点半，骆家野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一地月光的残影下，方明璐穿大红色的曳地长裙，与平日不符的妖娆和艳丽，默默注视他。

    刚要张口，就听见小姑娘糯糯的声音，“那是你女朋友吗？”

    他怔愣一下，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方明璐站起身，小巧的唇是杯中酒的颜色，声音多一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恼火，“我说，刚才送你到楼下的是你女朋友吗？”她把“女朋友”三个字刻意咬得很重，仿佛只要他说是，她立刻就要抽出西瓜刀跟人拼命一样。

    骆家野笑一笑，神色坦然，一双眼眸亮得吓人，“当然不是，想什么呢...”干干脆脆的四字否认，他不肯多解释一句。

    也对，要解释什么呢？对于他来说，她只是朋友家的一个小妹妹，他对于她所有的了解仅限于名字、容貌和上次的校园霸凌事件中的英雄救美，甚至不知道她家住哪里，父母是谁...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发呆的间隙，他已换下了沾染夜色的外套，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冲她招招手，“明璐，过来。”

    “是什么东西？”她好奇，又胆怯，但仍挺直腰往前走，等走到他面前时，眼里已有藏不住的期待，“拜托，快告诉我。”

    太繁琐，需要先解开缠绕得严严实实的丝带，再慢慢撕开一层层密密匝匝的萤白色包装纸，惊喜方才暴露在眼前——一条泛着光泽的戴梦得项链，实在精致无比。

    看到她的喜悦，不由暗自发笑，“没送过小女孩礼物，不过这条项链很衬你，所以买来给你当礼物。先带上试试长度？”

    他绕到她身后，两只手举着项链靠近她纤细的脖颈，好闻的淡淡的男性气息包裹她，令她整个人瞬间僵硬，她声音都颤抖，磕磕巴巴，“我我我，我自己来。”

    “可以了——”他退几步，为她拿起一面梳妆镜，笑眯眯，“怎么样？好看吗？”

    实在离得太近，近到可见望见他轻颤的眼睫，她呆呆望着那双眼睛，仿佛要被吸入一个无底的深渊，半晌才回过神，仰头冲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喜欢，我很喜欢。”

    只是这种喜欢，似乎已经超过了单纯的爱慕和欣赏。

    真可怕，她既期待又紧张，少女的情动，是足以扑火的飞蛾，当时难以顾及到也许需要付出一生的好光景来怀念，只知道无畏无惧。她无需任何人语重心长的告诫，这一份壮烈促使她向前，再向前。

    于是顾不得矜持，期待的望向他的脸孔，月光下沾染一层光辉，似一簇昙花绽放眼底，“骆家野，我好钟意你，你钟意我吗？”

    她叫他骆家野，不是家野哥哥或哥哥，她需要的不是怜惜或心疼，是一份平等的勇敢的超越世俗的爱，如同《罗马爱情故事》里的天才少女和养父雷安德，轰轰烈烈，惊世骇俗。

    可惜故事始终是故事，故事永远不会为生活指引方向。

    一场隐秘的少女心事，注定要以无声来结尾。

    面前的男主角皱紧眉，他实在不知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这个已被沉默折磨得泪意翻滚的女孩，只好不知所措的拍拍她的头，挤牙膏式的挤出一句，“...我永远会是你的好哥哥。”

    这道声音悠长深远，却像一道惊雷劈碎一个甜蜜旖旎的泡泡梦，她捂着脸大哭，未待他做出该进该退的抉择，便一把推开他冲上楼去。也许未来人生起伏，但十五岁生日的这一个夜晚将令她永远难忘。

    没办法，感情总是你爱我我不爱你，或者我爱你你不爱我，太多美好贡献给错过，否则梁祝为何名垂千古，双双化蝶实在缺乏意义。

    人生苦短，爱茫茫，恨茫茫，少女的残梦能否终结在这一日，令心中缠绕成网的痴念停止疯长。

    晚间电台正播放一首歌，是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声线迷离而动人，“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放到最后一句时失声痛哭，“为了他不懂祷告都敢祷告，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谁愿意眷顾这种信徒？

    命运已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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