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至柔在睡梦中听到耳边响起一声绵长而无奈的叹息声，随后又断断续续响起几声低语，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她耳边絮叨，可大脑在药物的作用下根本不听使唤，等耳边声音消失，困意又侵袭上她的神经，使得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耳边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药物的安眠效果渐失，这次她终于找回了中枢神经系统的控制权，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可她睁开眼的瞬间，差点又被吓晕了过去，因为在眼前仅有一拳之隔的上方，悬着另一张脸，那是一张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的脸，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眼中带着审视、不解还有嘲笑，眼底深处更是透着掩饰不住的恨意。庄至柔想呼救，可喉咙就像被什么死死的堵着，任由她越张越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庄至柔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张脸，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天她趁蓝梓煜去了幼儿园，跟蓝正军说自己爱上了别人，打算跟那个男人远走高飞。犹记得当时蓝正军眼底的受伤和失望，渐渐变得目眦欲裂，可几次三番抬起的手都悬在半空中，最终也没有落下来。

　其实她那个时候是打心底里希望那巴掌能重重地落在她脸上的，因为那样她就可以用身体的痛遮掩住心底的撕心裂肺，还可以借由身体上的疼痛，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

　可那巴掌没有落下，她只能捂着看不见的内伤，没有给蓝正军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上了一辆等在他们出租屋楼下的一辆车，当时的她心如死灰，也没问那司机要送她去哪。反正那个男人说了，只要她离开蓝正军，只要她再也不见孩子，她想去哪都可以。

　半个小时之后，司机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少奶奶想见你。”

　还没等她拒绝，车门已经被从外打开了，车外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位娉婷袅袅的身影，女子面容姣好，眸若星辰，站在那里既有书香气自华的沉静温柔，笑起来又有桃李年华的明艳灵动。

　这就是司机口中的“少奶奶”吧，庄至柔自嘲的想，那个男人口中理想的儿媳妇原来是这样的。

　庄至柔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的确比她更配得上蓝正军。

　庄至柔当时浑浑噩噩的记得对方开口就连着跟她说了几声“对不起”，之后又说了什么庄至柔一概没有听进去，只记得后来“少奶奶”亲自给她开了另外一辆车的驾驶座门，把她塞进车里，说那辆车是她一点心意，叫她开车想去哪里都行。

　车子发动之后，庄至柔才发现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顺着路不断向前，然后她就将车开到了荼蘼。她是因为道路太窄，想要在宽一点的地方停下来，给对向来的一辆大货车让路时，才发现车子的刹车失灵了。彼时的她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只好让车身紧贴着山体走，尽量给大货车让出足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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