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这是可以理解的。”荣恩温和道, “火星人与地球人的外貌差异很大，难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他伸出手，“这是给你的小礼物。”

　　墨绿色的掌心躺着一条蓝色的小袋子，艾谱莉定睛一看, 是一小袋奥利奥饼干。

　　她接过荣恩递来的奥利奥饼干, 小声在脑海里回了谢谢，没有直接拆开吃掉。

　　火星猎人给她的感觉很古怪，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生物。他是一个孤独的生命, 在茫茫星空寻找自己新的定位与身份。

　　但他同时又是温柔的、悲天悯人的，是粘合剂的形状, 你需要他做什么, 他就能做到什么。

　　这种被艾谱莉感应到的温柔极大地填补了她的恐惧, 她仰起头打量这位外星警察，“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比划，“比如躺在某种仪器上之类的。”

　　她们身处一片狼藉的婚礼现场，在家里几个年轻人追逐后，鲜花花瓣随意扑撒在草坪上。

　　但没有人的声音，除了她们和布鲁斯以外的人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原地。

　　恐惧与沮丧的气味从艾谱莉身上散发出来，直直地被荣恩接收。

　　他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让人信赖的沉稳，“不需要那么做，你只是太紧张了。”

　　他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袋奥利奥饼干，这次撕开包装袋先自己吃了几个，然后把敞开的包装袋递到艾谱莉面前。

　　再拒绝就不太好意思了，艾谱莉也拿了一块小饼干。

　　她咀嚼着复杂的甜味，听荣恩说，“你只是太紧张了，睡一觉就好。”

　　“只要睡一觉？”

　　“对，睡一觉。”荣恩又把奥利奥袋子歪向她，“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布鲁斯在他们身后很远的位置走来走去，把几个动作怪异的儿子改成不会扭到腰的姿势。

　　艾谱莉回头看看，觉得他兴许听不见她们说话。

　　她在荣恩身上感受到一种虚无缥缈的同类感，这是同为心灵感应者才能体会到的对力量的陌生。

　　精神是另一种力量，使一切都来得太容易。

　　“我会不会……”她想了想措辞，“我以后会一直做出这种事吗？”

　　她小声道，“我要一辈子带着抑制器生活吗，就是像控制变种人能力的那种装置，我也要带着吗？”

　　“你需要，但这只是暂时的，相当短暂的时间。”荣恩说，“力量并不可怕，只要它变得可控。”

　　他承诺道，“在你掌控这项能力前，我会帮助你。”

　　艾谱莉又问，“我只要睡一觉，醒来大家就会变好了吗？”

　　“你的情绪只是太紧绷了。”荣恩说，“你想在这里睡吗？”

　　艾谱莉抿抿嘴，摇摇头，“我还是想去卧室。”

　　“好。”高大的火星人伸出手，艾谱莉没有抗拒，就被他抱在怀里。

　　她扶在荣恩肩上，原本只是打量周围，蓝色的眼睛渐渐闭拢。

　　当荣恩抱着她走到布鲁斯面前，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布鲁斯把她从荣恩怀里接过来，换了一个能让她睡得更舒服的姿势。

　　“其他人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不超过一分钟，只要她进入深度睡眠，就会解除精神控制。”

　　他们朝大宅走去，艾谱莉的卧室在楼上，“她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我能把她交给你吗，荣恩？”

　　“当然，”火星猎人平静道，“一如既往，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只是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太过精彩了。”

　　地球上再也没有比荣恩更出色的心灵感应者，艾谱莉在感知到他的精神力前就进入梦乡。

　　她好像睡在一弯摇篮里，在高天的云朵之上，需要做的只有安眠，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费尽心思去考虑。

　　她睡醒后才意识到自己在睡前做了什么。

　　小女孩不安地望出去，窗外的草坪被收拾过一轮，看不见人影。只有摆在两旁的鲜花拱门能够看出一点闹剧残留的影子。

　　她原本打算去找迪克，走到迪克卧室门口又想到，迪克要么是被解除控制后在睡觉，要么是在蝙蝠洞和其他大人商量事情。

　　艾谱莉脚下一转，转道去了游戏室。

　　这里果然没有人，艾谱莉窝到沙发上，拿抱枕把自己埋起来，假装自己是土里的一颗种子。

　　“艾拉？”乔纳森的声音，由远及近，进入到游戏室里，“艾拉，你在吗，我看见你的卧室门开着。”

　　再装作没听见就晚了，艾谱莉在抱枕堆里冒出一双眼睛，“我在这里，乔。”

　　“其实我有偷偷用超级视力找你的位置，”乔纳森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用两根手指比了很小的一条缝，“就只找了一小会儿。”

　　“你这是作弊，”艾谱莉望着他关上游戏室的门，盘腿坐到沙发下面的地毯上，“但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原谅你。”

　　乔纳森换下了超级小子的制服，只穿着普通的卫衣和牛仔裤，“他们都在底下开会呢，达米安也在。我想你差不多该醒了，就上来找你。”

　　艾谱莉自暴自弃地躺在抱枕堆里，“以后我说不定就要带抑制器生活一段时间了，”她忧虑道，“没准我身上的电子装备加起来能有三斤重。”

　　这就相当于随时随地都在负重跑了，多吓人呀。

　　“我觉得问题不会很糟，”乔纳森乐观道，“火星猎人是很了不起的超级英雄，他说你能学会控制这些，你就一定可以学会。”

　　“可能要很久呢。”艾谱莉嘟囔着。

　　她像一只没骨头的史莱姆慢悠悠滑进抱枕堆里，只有几条小缝可以拼接组合出乔纳森的人形。

　　她对自己正在散发负面情绪这点有些不适，“抱歉，我好像不太习惯。”

　　她确实很难习惯，因为群体性的精神控制在她以往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使用自己的能力总是很克制。

　　卢瑟给她的晶体碎裂后，它们似乎过了某个阀值，产生了不得了的质变。

　　精神力是艾谱莉多出来的一只不存在的手，现在那只手让她感到陌生和不可控。

　　她突然从抱枕堆里扑腾出来，“你刚觉醒能力的时候，会觉得害怕吗？”

　　她又一下子倒回去，“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过了，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没关系。”乔纳森坐在地毯上，他是西城三人中最高的那个，此时需要仰视坐在沙发上的艾谱莉。

　　他思考了一会儿，“我的能力也不是生下来就很齐全，有一部分是后来慢慢觉醒的。”

　　他不好意思地擦擦鼻子，“有时候我也会想，不如当一个普通小孩，超能力实在是太麻烦了。”

　　艾谱莉搂着一个毛毛虫形状的抱枕在身上，“但是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嘛。”

　　“因为达米安他真的很严格，”乔纳森脸色一变，比划比划，“我爸爸把我交给他来训练，你知道他多恐怖吗，他连蝙蝠侠都敢吼。”

　　“啊，”艾谱莉表情复杂，“可以想象。”

　　“不过也多亏了他啦，”乔纳森笑笑，“你看，换算到普通人里，达米安可比我们吓人多了。”

　　他扯扯艾谱莉怀里的毛毛虫抱枕，“而且我们会陪在你身边呢，所以不用害怕，等下次遇到你能力暴动的时候，达米安肯定有解决办法了。”

　　“听起来他像一个脾气不好的消防员。”艾谱莉促狭地笑起来。

　　乔纳森挤了挤眼睛，脸部肌肉挪动几下，摆出一张标准的“达米安不高兴”脸，“我可以用一千种方法杀死一个人，你要来体验一下吗？”

　　乔纳森式的达米安如同一只高傲的斗鸡般晃动身体，“来吧，看我的飞踢，哈！哎呀，让你躲过了，可惜我的身高有点不够。”

　　艾谱莉笑得差点滚到地毯上。

　　游戏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达米安站在门口，一手扶门，一手从腰后里摸出匕首。

　　他阴恻恻道，“说吧，你们两个想要哪种死法，我会满足你们的，嗯？”

　　距离游戏室好几层楼的蝙蝠洞，蝙蝠家族绝大部分成员以及后来赶到的克拉克和荣恩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每人都做了一个身体和脑部检查，再由荣恩检查精神上是否会出现一些被脑控的后遗症。

　　所幸没人有事，这是预料中最好的情况。

　　布鲁斯正和荣恩交谈，他们在讨论艾谱莉的能力边界和后续训练。迪克罕见地没有加入这个话题，他们之后会和他协商。

　　他和超人站在一起，小声而密切地讨论着，在话题结束后向布鲁斯和荣恩走过来。

　　荣恩向他点头，迪克也对他扬起一个笑容。

　　“B，我和卡尔商量了一下，我们有一个想法。”

　　布鲁斯抬眼，迪克认真道，“正好荣恩在这里，能够确保不会出事。”

　　他有些紧张地抿抿唇，这是一个和艾谱莉相似的动作。

　　“今天对A来说，太难熬了。她现在差不多该醒了，但没有找我。我想她在害怕这种情况。毕竟对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这次的经历太不可控了。”

　　“她是一个容易多想的小姑娘，我不想让她觉得我们害怕或者讨厌她。”

　　布鲁斯听出了一点端倪，“你想干什么？”

　　迪克嘴角翘起一点，露出一个有些古灵精怪又有些心忧的微笑，“你看，正好阿福布置了花园和草坪。”

　　“我想，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开一场派对，把其他人介绍给小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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