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晚上八点半，飞机抵达S市。
刚下飞机没一会儿, 韩放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们在来路上已经办理了来电转接业务, 韩放看了一眼来电号码, 把手机递给了落沉雁。
“接吧，估计是你妈。”
落沉雁第一次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紧张得手指直哆嗦, 看着手机犹犹豫豫得不敢接。
韩放一眼看出了她的紧张，弯下腰笑着问：“第一次做坏事？”
落沉雁扫了他一眼，拿过手机, 转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她躲进卫生间里的小隔间里，按下了接通键。
“喂？”她轻声道。
“雁雁, 在写作业吗？”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在写作业了。”落沉雁握着电话的手心直冒汗。
“好的，那你好好写作业, 把门锁好，注意安全。”妈妈叮嘱。
“好, 好的。”
妈妈又说了几句, 挂下了电话。
落沉雁长长舒了一口气, 又在卫生间里稳了稳心神, 才往外走。
韩放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 挑眉道：“怎么样？通话还顺利吧？没露出破绽吧？”
落沉雁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他。
韩放去接落沉雁手中的书包，落沉雁说：“不用不用, 我自己背。”
韩放无奈地笑，二话不说地把她的书包斜斜地背到了自己的身上，痞痞地说：“别客气，哥哥力气大。”
落沉雁莫名脸红，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在外面打了一辆车，韩放说了目的地，司机听到目的地后看向他们。
落沉雁规规矩矩地端坐着，韩放则斜靠着背，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抵着前面的驾驶位，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着司机，好似在说“瞎磨蹭什么，快开车啊”。
司机不大放心地看了落沉雁几眼，生怕她是被什么劫匪给绑架了，不顾韩放不耐烦的眼神，好心提醒道：“小姑娘，你们要去的那宾馆很偏僻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确定……真的要去那里？”
落沉雁微微一笑：“是的，我们是去那里，麻烦您了。”
韩放用膝盖顶了顶驾驶位：“大爷，开吧，我们赶时间。”
司机还是很不放心，尤其是看着韩放那张不像好人的脸，于是悄悄地对落沉雁做眼神，好像是在问“姑娘，你是不是被挟持了”。
落沉雁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师傅，麻烦您把我们送去那里吧，谢谢了。”
司机深深地看了落沉雁一眼，不说话了，转过头去开动了车子。
落沉雁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街道，陷入淡淡的怅然与怀念。
韩放则偏着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落沉雁认真地打量韩放的眉眼，他闭上眼睛的样子看上去柔和多了，他的五官英挺，睫毛很长，呼吸均匀而缓长，这样看上去，竟有几分奶油小生的感觉。
她被他睡着的样子吸引，偏过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
不料，韩放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视，两人都是一愣。
落沉雁慌忙的错开目光，看向窗外。
韩放还有一点懵，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过了好几秒，才动了动脖子，侧头看向落沉雁。
他痞痞地一笑：“我是不是很帅？”
落沉雁直到韩放的意思，顿时脸有一点发烫，她扫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地说：“你就自作多情吧。”
韩放咧嘴一笑：“明明是你偷看我啊。”
落沉雁皱了皱眉，不咸不淡地说：“谁看你了，没人看你。”
韩放摇着头：“啧啧啧，学坏了，今天接二连三地撒谎。”
落沉雁不再理他，看着窗外的夜景。
车子已经驶向了郊区，满目都是夜色中的稻田和树木，路也变得狭窄起来。
开过一条泥泞颠簸的乡间小路，车子终于再一次上了大路，两旁是高高耸立的路灯，在夜色中发出浅黄色的光芒。
窗外可以听到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宾馆。
宾馆坐落在郊外，占地面积很大，门口是豪华气派的门面，里面的服务员也都训练有素，客人一来，服务员立马上去迎接。
落沉雁和韩放被服务员领导前台，前台的服务员笑盈盈地看着两位，彬彬有礼地问：“二位要一间什么样的房间？”
韩放单手撑在台面上，说：“大床房，两间。”
服务员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是一间还是两间？”
落沉雁乖乖地回答：“两间，谢谢。”转而又说：“那个，其实标间就可以了。”
服务员征询的目光看向韩放。
韩放摆摆手，重复道：“大床房，两间。”
服务员被韩放一脸凶狠又不耐烦的样子，不敢再多问，火速帮两人办了房卡。
韩放和落沉雁住在对门，韩放先进了落沉雁的房间看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还打开房间里的冰箱拿出一瓶冰啤酒喝了起来。
落沉雁看看他，小声说：“那个……今天不早了，我们就各自洗漱睡觉吧。”
韩放拿着啤酒，大大咧咧地往门口走，忽然一个转身，跟在他身后的落沉雁险些撞上去。
韩放伸出一只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按了按。
“有事就叫我，知道吗？”
落沉雁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有些尴尬，只好点点头，说了声：“好。”
直到韩放走进自己的房间，她才放松了一些。
韩放回到房间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打开了电视机，却有些心猿意马。
方才触摸她发顶时，那软软的触感令他指尖发烫，还有在密闭的车子里，她那样近距离看着他的美丽的眸子，更让他呼吸困难。
韩放索性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啤酒，直接去卫生间冲澡。
等他冲完澡出来，听到门口有轻微的敲门声，他愣住，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大佬也是会犯怂的。
不一会儿，敲门声变成了门铃声。
韩放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打开门，故作轻松地斜靠在墙上，坏笑着看她：“小白兔，还有事？”
落沉雁看到他穿着大V字领的灰色睡袍，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线条分明的肌肉，她像被烫到了眼睛一样，快速地把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不敢再往下看。
“我们……是不是该定一个明天出门的时间？”
韩放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软糯可人，心里只感觉有一百只小猫爪子在一个劲地挠着。
“要不七点半出门吧，你觉得可以吗？”
韩放低低地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目光灼热。
落沉雁往后退了一步：“那……晚安。”
“晚安。”他的声音格外低沉。
下一秒，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落沉雁心想韩放是不是因为自己提出的出门时间太早所以生气了，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几秒，才转身默默回到了自己房间。
韩放则又冲回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然后躺在床上陷入一种失落和困顿夹杂的情绪。
第二天，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早早出了门。
他们所住的宾馆离落沉雁爸爸正在服刑的监狱相对路程比较近，大概就是二十分钟的车程。
探监有一整套流程，落沉雁已经很熟悉了，她把证件交给负责会见的干警审查，安安静静地站着等他的允许。
干警点点头，把证件还给落沉雁。
落沉雁说了声“谢谢”，把证件房间口袋里。
韩放也跟着要进去，干警拉住了他：“你是谁呀？让你进了吗？”
韩放笑呵呵地指了指落沉雁：“和她一起的。”
落沉雁也不知道韩放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拉住他的胳膊，说：“你在外头等我一下吧，好吗？”
韩放无奈：“一起进去看看呗。”
干警皱着眉说：“你以为这是哪里啊，想进就进，外头等着去。”
韩放不悦了：“你这人民的公仆怎么说话这么横呢，我去看看我岳父怎么了。”
干警诧异，看看落沉雁再看看韩放，一脸不相信。
落沉雁转头按住韩放：“别闹了，我就去看一下下。”
她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恳求的意味。
韩放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你一个人可以吗？”
落沉雁笑了笑，道：“没事，以前我经常一个人偷偷来看爸爸的。”
韩放点点头，道：“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和你爸多聊聊。”
落沉雁轻轻地说了声“嗯”，转身走了进去。
因为是周六，来探监的人特别多，落沉雁在等候室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终于轮到。
她迫不及待地跟着监区民警走了进去，陈国华穿着囚服，整张脸都很干瘪，瘦了很多，但看到女儿后眼神是带着光芒的。
落沉雁看到爸爸这个样子，比之前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顿时心里一阵酸楚难过，她忍住眼泪，对爸爸挤出一个笑，走过去，隔着玻璃坐了下来。
陈国华也坐了下来，隔着玻璃，两个人相视一笑。
“雁雁，你长高了……”陈国华的声音沉沉的，有一点沙哑。
落沉雁眼眶泛红：“爸……”
陈国华低了低头，抬头时是一脸宠溺的笑。
他的皱纹更深了，眼眶有些凹陷，看上去老了好多好多。
他说：“雁雁，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落沉雁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有人陪我一起来的。”
陈国华脸上闪过一丝好奇：“和妈妈？”
落沉雁不置可否地咬了咬唇。
陈国华问：“不是妈妈？”
落沉雁道：“爸，我是和同学一起来的，你别担心了。倒是你，我听监狱的民警说，你最近身体……”
陈国华宽慰她：“爸爸没事，好得很呢，你好好学习，好好听妈妈的话，考一个好大学。”
落沉雁靠近玻璃窗，伸手抚在窗户上，心里难受得很，却只能笑着用力点头。
父女俩聊了很长时间，结束的时候，落沉雁叮嘱爸爸一定要保重身体，听医生的话，等她上了大学，打工赚了钱，就可以把爸爸接出来了。
陈国华则一个劲地让女儿认真学习考好大学，不要因为爸爸的事情而分心。
临别前，落沉雁笑着对陈国华说：“爸，记得给我写信。”
陈国华点头，脸上的沟壑笑得更深了。
落沉雁一转身，两行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等到落沉雁走出接待室，陈国华的身子顿时瘫倒下来，监区民警赶忙上前去把他扶住。
落沉雁出去，看到韩放斜坐在椅子上，很无聊地玩着手机上的消消乐。
“韩放。”她叫了他一声。
韩放一个机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关切而探究地看向落沉雁。
落沉雁鼻尖红红的，一脸哭过的样子。
韩放心里也发酸：“你爸他……”
落沉雁再一次哭出来：“他瘦了很多，老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韩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最后还是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轻拍她的后背，低低地说：“别难过，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落沉雁只知道韩放在安慰她，却并没听韩放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像是忍了很久，压抑了很久一般，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韩放一直耐心地安慰她，她的伤心让他也心里不好受。
他见不得她哭，她的哭就好像是一根针，一下一下刺在他的心头，阵阵酸痛。
落沉雁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来，两人坐上了出租车，回到了酒店。
韩放对她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就在二楼餐厅吃午饭。”
落沉雁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她一脸迷茫的样子，淡淡地说：“我不大想吃，你去吃吧。”
韩放皱眉：“那怎么可以啊，不吃饭要得胃病的。”
落沉雁知道韩放是好心，她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没事，我带了饼干的，只是现在是在没胃口，所以你不用管我，我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吃。”
韩放点头：“好，那你去休息吧。”
“嗯。”落沉雁转身去开门。
韩放又叫住了她：“哎……”
落沉雁回头看他。
“那个……要我陪陪你，开导你一下吗？”
落沉雁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哦……”
午饭时间，韩放见落沉雁一直紧闭着房门，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心里虽然担心，但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电视剧里总是有这样一句台词——“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想现在的落沉雁大概就是台词中的心情。
于是，韩放给她叫了一个客房服务，服务员推进来满满一车的食物，有面条、小食、披萨、甜品、粥，还有果汁和椰奶。
落沉雁惊诧，这么多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而且这宾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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