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莎士比亚的悲剧，再后来我背尼采的死亡哲学——然后我用一块小铁片给自己手腕来了一下。我把他们吓坏了，他们觉得背书不是一个好方法。于是他们开始给我放影片，那些温情的家庭片，讽刺的喜剧，还有感人的爱情片。

    他们不仅希望用电影转移我的注意力，还希望用电影感化我。他们会问我这部影片讲了什么，为什么讲这些。他们问的很细，比如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第一次约会为什么要在咖啡厅，他们分手时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有什么寓意，他们□□时说了什么台词为什么要说。我为了回答这些烦人的问题，只好把每一部电影都背了下来。我可能背了几百部电影。当我像现在这样脑子发冷，身体发热，脸上的肌肉僵死成一团，人世间的所有色彩和声响都离我远去时，我就开始“背诵”脑海中的电影。我逼自己回想一个个细节，人物面部细微的表情，颤动的手指，脚步踩过地板时声响的变化一切。我以凌虐自己的记忆为乐，像要杀死自己的脑细胞那样逼迫它。

    我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用力地按压虎口，似乎要将那里的骨头按断。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愤怒，为何不快，只觉得所有一切都是如此地令人生厌，只想毁灭。

    这时候，一个人突然蹲到了我面前。一米八的大个子可怜兮兮地蹲在桌位和搁脚板之间的缝隙里，膝盖几乎贴到胸前。无辜的下垂眼担忧地望着我，男孩轻轻地问：“先生，你还好吗？”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花了好几秒，也可能是一分钟，我才认出他是谁。

    喻锦城。

    喻锦城是谁？

    一个我买回来的小玩意。

    一个我买回来的很漂亮的小玩意。

    一个惹我生气的东西。

    喻锦城蹲到边仰面前时其实有些害怕，因为现在的边仰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沉着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漆黑的眼睛如两点墨团，不似活物，而像是两颗黑曜石做成的珠子。喻锦城想他肯定是惹边仰生气了，他不该随便去碰他的。是他没有拎清楚他们的身份。

    不知不觉中他把边仰当做一个朋友，一个长辈，当做他过去十八年那些缺失的部分。但他错了。

    他忘记了他们之间分明的等级，所以边仰才会这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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