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的草木香气。过了许久,沈离抬起通红的眼看向天边,重重地抹了把脸。
“回家吧。”沈离疲惫道,“我想回家了。”
他攀着树干站起身,动作却是一滞。
不远处的前方,一条通体花斑尖头的黑蟒盘踞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双幽绿的竖瞳紧盯着他,一下一下吐着信子。
沈离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仓惶地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树根绊倒在地。
“嘶嘶……”身后同样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沈离猛地回头看去,余光只看见细长的蛇尾消失在丛林深处。
黑蟒开始缓慢移动,腹部滑过地上的残枝落叶传来黏腻的响动。
沈离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周遭所有景象声音尽数褪去,身体被盘踞撕咬的痛苦卷土重来。他呆呆看着那黑蟒朝他爬来,竟生不出任何逃跑的力气。
忽然,只听得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响动,一把羽箭从林中飞来,不偏不倚贯穿了蛇头,将其稳稳钉在地上。
黑蟒的身体在地上翻腾片刻,很快不再动了。
沈离急剧喘息,许久才找回了意识。
“太危险了。”一名猎户打扮的年轻男子从树林中走出来,将那已经断气的黑蟒捡到腰间的布袋中,随后才快步走到沈离身边,“小公子没事吧?怎么跑这里来玩,不知道这山里入夏之后蛇多吗?”
沈离嗫嚅道:“你,你……”
“我是这山里的捕蛇人。”男子容貌端正,肤色被晒得有些深,面相看上去倒是和善,“小公子是迷路了吗?别担心,与我来,我带你出去。”
“……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就是这样,没事总爱进山玩。这山里多危险啊,要是我刚才没赶到,你不就要被咬了吗?”山道上,男子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这男子姓余,家中排行老二,现居在山脚下的村落里,村中历代以捕蛇贩卖为生。
沈离几次想插嘴说点什么,但一看他背篓里那群还在“嘶嘶”叫嚣的活蛇,果断打住了话头。
余二将他送到山脚下,沈离才找到机会问出口:“余二哥,敢问从此地该如何前往封山?”
他现在灵力不够,不能贸然御空而行,只能改为步行,好在这里距离封山已经不远。
余二问:“你是要去天渝么?”
“……是。”
余二摆摆手:“此地到封山倒是不远,从这里往西走,翻过几座山就到,也就两三日时间。不过就你这体格,少说也得再走个五六日吧。”
沈离:“……”
他本想辩解自己好歹灵力护身,再弱也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强。可余二恰好转身继续朝前走,背后那筐蛇险些怼到沈离脸上,吓得他蹭地往后连退好几步。
“……对了,明日我们村恰好有个车队要往天渝去,你若不着急,可在村中休息一日,明日与我们一道前往。”余二道,“马车可比你走路快,不出半日就能到封山,如何?”
沈离沉默一下,低声应道:“好。”
捕蛇村民风淳朴,日暮时分,家家户户陆续归家,村中炊烟袅袅,一派闲适安宁之象。
沈离倚在院外,看着远处斜阳渐渐下沉,手中无意识地摩挲那枚白玉符。
“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你修仙的么?”余二的声音从沈离身后响起。
沈离回头看过去,笑着摇摇头:“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我身上没有银钱,等到了封山,寻找我的朋友,会将车钱付给你们的。”
“不用。”余二在沈离身边席地坐下,道,“谁没个有难处的时候,就当举手之劳了。”
沈离没有搭话。
余二瞥了眼他手中的玉符,又问:“沈公子,你衣着打扮看着不俗,怎会落到如此……与家人吵架了?”
“家人……”沈离眼眸微动,低声道,“算是吧。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伤害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现在没脸见他,也……不敢见他。”
“那你现在是……”
“我要走了,永远离开这里。”沈离眼眶微微发红,声音有些低哑,“离开后或许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
余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可你看上去好像不这么想。”
沈离一怔,回头看向他。
余二道:“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知道做错了事就不能逃避。既然你也说了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为什么要逃走,而不是与他把话说清楚呢?”
“可他……他很恨我……”
“那你就宁愿让他恨下去吗?”
“我……”
“你再考虑考虑吧,车队明日一早出发,我已经与他们说过了。你要是不想走,随时可以反悔。”余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留了晚饭,送到你屋里去了,粗茶淡饭的别嫌弃,一天没吃东西了,凑合吃点。”
沈离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翌日,运送活蛇的车队从村口出发。
沈离跟着余二上了马车。
见他还是跟来,余二本还想再劝说什么,可见沈离那副憔悴模样,只得生生止住了话头。车队是去天渝贩卖活蛇,前几辆都是运送货物,唯有最后跟了一辆可载人的马车。
沈离靠在马车最内侧,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他那张脸长得好看,放在哪里都是打眼出挑的模样,唯独就是气色不怎么好,病恹恹的,平白添了几分羸弱。同行的几名捕蛇人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搭话。
沈离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性格,待人妥帖有礼,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封山脚下。
可就在这时,前方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余二探头看向马车外,扬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停了?”
不多时,一名在前方驱车的男子跑到马车前,与他小声说了些什么。
“真麻烦。”余二低啐一声,回到车内,不耐烦道:“说是有个逃犯从汴都跑出来了,要往天渝去,官府在前面挨个查呢。这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逃犯?”沈离心头不安地一跳,忙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车队正前方,一批官兵拦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正在逐一排查往来车马。
那些人的穿着,分明是天渝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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