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陈启寒二婚”

　　陈启寒的脖子腺体处突兀感到刺痛。

　　镜子里男人穿着白色新郎服装, 眼底乌青，丝毫没有任何做新郎的欢愉模样。

　　在侍女的牵引下，陈启寒第二次踏入婚礼殿堂。

　　第——二——次。

　　是的, 陈启寒这个人好像天生与婚礼反冲, 第一次被张上校开着机甲当小娇妻掳走, 第二次被张上校卖给了一个不认识的Alpha老女爵。

　　陈启寒已然不想回忆起张上校将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的自己推给衣冠楚楚的Alpha管家时露出的是何等欣喜表情。

　　欣喜。

　　张上校将自己抛弃时浑身上下是止不住的喜悦, 好像抛弃一个大麻烦。

　　之后管家带自己去做了腺体检查……陈启寒清楚记得张上校知晓卖掉的累赘是纯血Omega时追悔莫及，可这位年老的女爵显然比张上校更有势力加持。

　　意识到张上校似乎打算毁约，十几位A级Alpha立刻掏出枪械, 幽黑洞口像无数双眼睛死死凝视——张上校也许敢抢婚, 但他绝没有自信到在这样数量下的护卫枪下生还, 最后还是悻悻走了。

　　陈启寒手指沉默捏住衣角。

　　他应该绝的快意, 他这个纯血Omega倚靠了另一个更强大的Alpha狠狠打脸张上校。但在这片刻快意之后，留给陈启寒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空虚感。

　　他收获了什么?地位?财富?一个更强大的爱人?

　　这一切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阳光下闪烁的泡沫随时会炸开消散。无论是皮囊还是生育能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磨。

　　也许女爵会护住他一时，但这份守护又能持续几时呢?

　　莫大的恐慌感包围了陈启寒，他无法思索自己的未来会怎样，现在也不过得过且过活着。

　　“陈先生, 挺起胸膛，收腹!”教习礼仪的Omega家庭教师声色俱厉，“你现在是女爵的第36任丈夫，断不能像从前那样散漫下贱!”

　　陈启寒被这吼声吓到一个激灵。

　　他畏缩将目光凝视在地面，勉强维持理智做出优雅仪态。

　　被送到女爵家等待婚礼的日子并不好过。

　　陈启寒在女爵家过的衣食无忧, 哪怕做不对礼仪姿态也不会有人胆敢鞭打他伤害宝贵的Omega身体, 但星际有比鞭打身体更残忍的刑罚。

　　那就是在Omega半年一次的发情期故意克扣他们的抑制剂。

　　那种不受控的感觉陈启寒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他记得他像是狗爬着舔干净女爵府婢女洒在地上的抑制剂……

　　打住, 不能再想了，都过去了不是吗。

　　莱斯女爵出身高贵，据说祖上是虫族的蜘蛛将军，其信息素霸道与精神力强横足以超越大多数S级Alpha，甚至有人猜测她半步踏入SS级。

　　不然也不会在克死35任Omega丈夫后依旧可以接着娶妻。

　　莱斯女爵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陈启寒不免想入非非，他觉得自己还很幸运，毕竟买他的家伙起码是个女的。

　　外界传闻的莱斯女爵又老又凶，据说她残暴无知到恪守茹毛饮血的虫族贵族仪态……听起来女爵人设有些像一些陈启寒那个年代的土味小说男主性转，比如《霸道邪王狠狠爱》、《暴君王妃108胎》。

　　陈启寒心底涌上这样的幻想。

　　说不定女爵阁下是一个大美女噢。毕竟这是一本星际小说，他陈启寒好歹是故事男主角。

　　不，现在应该说他是女主角，有一个传闻不太好实际很惊艳的美女老婆和他先婚后爱这很正常吧?!

　　陈先生又在神游天外了。

　　年迈的家庭教师板着脸擦了擦单片眼镜，眼底罕见流露出浓厚的同情。

　　腺体残缺只有半个，还被信任的Alpha卖到地狱，真是可怜的Omega同类，对方凄惨到让同为Omega的教师都不忍心责备。

　　“要恨，你就恨你和帝星的陈启寒上校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吧……”

　　年迈的贵族这样叹息，清楚的落在陈启寒耳朵里面。

　　陈启寒心底涌上一阵狂喜，他扯住老人袖角，“你什么意思，难道女爵阁下很久前就喜欢我……我们帝星的陈上校吗?!”

　　陈启寒不是土生土长的帝国人，他对性别的印象仍保留古地球男女区别。

　　故而对女Alpha会喜欢上男Alpha并没有太多厌恶情绪，反而是涌上一阵窃喜。

　　先婚后爱暗恋小甜饼的假替身女主角竟是我自己!

　　“喜欢?”老人露出迟疑神色，他似乎在思索这个词是否适用于残暴不仁的女爵阁下，“额，也许吧。”

　　“毕竟我们的女爵阁下仍保留着古地球生育观念，觉得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才是最好的，她渴求陈上校的SS级精神力很久了。”

　　陈启寒脑子里完美过滤「SS级精神力」几个字，这句话就变成「女爵渴求陈上校很久了」。

　　多么正常的「女人」啊，陈启寒穿书到星际第一次遇上在男女生育上拒绝ABO区分而采用人类男女区分中女性生子做法。

　　女爵就是自己追求已久的灵魂伴侣，陈启寒深信不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这位饱含善意的老人的手上下摇了摇，低声道，“其实，我就是那个失踪良久的陈启寒。”

　　老人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老人懵住半晌，迟疑抽出自己的手，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谴责，“陈先生，冒充Alpha是帝国重罪，我权当刚才耳朵不好使没听见，日后不要对第二个人说这种胡言了。”

　　“不不不，我真是陈启寒，那个曾经帝国唯一SS级Alpha上校。”

　　陈启寒将自己经历悉数告知，又提及些原主人生经历细节，惹得老人连连称奇，只觉自己活在梦里。

　　这位年迈的小贵族老年因为Alpha丈夫逝世而被儿女赶出家门，饱尝冷暖选择做了礼仪教师。她活了近百年，自然不会相信一个SS级Alpha会忽然变成半个腺体的残疾Omega，只当这位新郎是在用拙劣的谎言让她救下他。

　　老人迟疑问，“你是想让我帮你逃出去吗?”

　　同为Omega更知道Omega的不容易，虽然这很危险，或者说被发现后自己会被愤怒的女爵处死……但有那么一瞬间，这位年迈的老人还是对陌生人动了恻隐之心。

　　新郎摇头。

　　他好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脸上露出无边的困惑与迷茫，“不，我只是想问你女爵的爱好。”

　　陈启寒的精神已然被这扭曲的世界同化。

　　如果离开女爵，他这个半个腺体的残疾Omega要如何活在世上呢?这个世界生产力格外发达，科技更是发展到陈启寒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这个来自几千年前的古人类是星际不需要的垃圾废人，离开方桃桃，再离开张上校，如果还要离开最后可以攀引的女爵……他一个人要怎么在危机四伏的星际存活?

　　想到自己因买不起抑制剂而爆掉脖子，陈启寒只觉浑身发冷。

　　太可怕了。

　　他需要金钱与地位，不然他会死的。

　　老人历经千帆，她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新郎所思所想。

　　他在害怕，在恐惧，他迫切渴望得到女爵庇护，格外希望进入牢笼成为一只合格金丝雀。这也是绝大多数Omega所想就是了。

　　算了，那也免得惹祸上身。

　　老人顿时压下嘴里想说的劝诫言语，全心全意放在对女爵本人的介绍上面。

　　年轻的新郎认真记下教师口中女爵喜恶，事无巨细，在心底打气后跨步走向宣誓礼堂，像是即将步入战场的士兵。

　　婚礼很简单，虽然说在新建的广场，但并没有传统女爵丈夫规格那样盛大，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仅仅有三两宾客在一张桌子喝着酒。

　　陈启寒莫名有些失落。

　　帝国Omega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他最重要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得到女爵重视。但他很快精神又振奋起来，女爵对他不重视只是因为他现在顶着假名字，女爵把他当场他自己的替身，只要自己开口告诉女爵真相，她必然对他视若珍宝。

　　陈启寒的嘴角不能抑制扯出弧度。

　　女爵还是很珍视这场婚礼的。

　　看啊，女爵的奶奶正穿着白西装坐在轮椅上被人往这边推……话说才哪一个是女爵呢?是那个身材曼妙的军装女人，还是那边温柔小意穿蓬松裙子的美女?

　　陈启寒十分兴奋，他清楚的感觉到女爵那霸道的信息素已然化作实体般疯狂涌入他的鼻孔，这霸道的香气几乎要夺走陈启寒所有嗅觉，寸寸攀爬在腺体环绕。

　　新郎的小腿有些发软，他不确定这是因为他对女爵本人太过渴求，还是自己已经被对方信息素征服。

　　信息素影响是相互的。Omega天生是Alpha的玩物，越是强大的Alpha信息素味道越吸引Omega注意，甚至可能会让Omega上瘾欲罢不能。陈启寒后背漫上层层汗珠，他全身依靠在Beta伴娘身上才能让自己保持站立。

　　受不了了。

　　陈启寒只觉得有电流滑过脊柱，顺着骨头钻入五脏六腑——他更加焦灼的寻找人群中新娘踪迹，却被牵引着走到「女爵奶奶」身侧。

　　“女爵大人，可以开始婚礼了。”

　　陈启寒目瞪口呆望着被唤作女爵的老肥婆，这，这?!

　　三两人发出起哄声音，他们说的不是寻常婚礼的「亲一个」，而是更为露骨的起哄——

　　“吃了他!吃了他!”

　　陈启寒瘫倒在椅子上面，他惊恐望着流口水的八足女爵拿起刀叉。

　　他想起了一个生物知识。

　　在饥饿情况下，雌性蜘蛛为了体内孩子营养会吃掉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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